宁西林闷笑几声,前面带路,剩两人跟上。
那弟子看着地上的石头还没回过来神,听见笑声气得咬牙,歪着嘴斜看她一眼,刚转回来要捡,又被上来的卫则玉撞得一歪,他瞪大眼睛,回过头却只看见一道冷漠的背影。
山道上的其他修士见状,无不发笑的,明晃晃地嘲笑着他。
这弟子哪里受过这不敬,咬咬牙,对身旁的一打手使了个眼色,后者轻点头,悄悄跟上,他深呼吸转过身,面朝着下面的修士,却是对着旁边打手厉声道:“刚才谁笑了,打下山去!”
山道寂静一瞬,三声鸟叫飘过,无人应声。
他还生着气,扭头想骂:“我说——”
刚一扭头,面前噼里啪啦从台阶上滚下来个人,正是打手其中一个,那弟子明显吓了一跳,从捂着脑袋的打手脸上移开,抬眼,柳在溪站正在那之后后面朝他笑:“师兄,我刚看见他笑了,给你扔这,不谢。”
她说完,又上前拍拍这弟子的肩,临走前道:“奥对,还有一个,他刚才跟着我们上山了,我怕他下山麻烦,就也帮你扔下来了,在那呢。”
山道上的人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草丛里,斜伸着两条腿。
弟子:……
柳在溪乐得看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背着手,满意地小跑追上前面同伴,她的灵识还未收来,能听见那弟子咬牙切齿的暗骂。
于是就更开心了,将情节原封不动描述给了宁西林。
宁西林大笑:“太惨了,他这一天都得被人说小话。”
“谁叫他背后使阴招。”
柳在溪不屑道,伸手要来卫则玉正把玩着的三指宽“小乌龟”。
这东西应该是某种法器,却和活物一样头四肢可以伸缩,当下用指尖捏着,它感应到皮肤,便立刻伸出爪子狠狠一合,若是贴在肉上,保不齐会不会挖掉一块肉,
柳在溪将它一手捏碎,丢到草丛里,无语道:“真是不想看见龟了,这玩意儿是曜川的吉祥物吗,贵族也有,妙连宗也有。”
宁西林:“我在这待过一段时间,可不论在哪,贵族们身上的挂坠它就只是个挂坠而已,叫那名字谁知道竟真有吸食灵力的作用。”
两人就乌龟的问题,从挂坠,一路探讨到如何入胃,本来由宁西林带的路也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卫则玉。
在林间行走又一会,终于,到了那弟子所说的登记处。
崖边凉亭里坐着位女修,同样黑底白纹的校服,这位师姐穿着倒内敛沉稳不少,卫则玉远远看见,打断身后两人红烧还是清蒸的话题,指了指那边:“先别吃了,跟紧我。”
凉亭外围和山门上浮动着一摸一样的水波纹路,应当也是结界,照之前那般,过了此处结界,悬崖后大概就能生出路来……
柳在溪回神,和卫则玉心中所想一样,拉着宁西林三人同时走进亭中。
“这位师姐,我们是——”她刚开口,就被坐在石凳上的女修打断,“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
突然来这么一出很像问罪,三人立马警惕着这人会不会也要把他们丢下山。
“齐归又闹事,是我们管教不周,我名叫齐悦,是他师姐,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师姐说话表情都不带动的,板板正正行了一礼,一点都不像她五官乱飞的师弟。
柳在溪哈哈笑了两声:“你赔错人了,该对底下被丢出山的那些。”
“那些人修为底下,既不在真君归纳修士之中,本就不该上来,没什么可赔的。”齐悦说。
宁西林和卫则玉表情复杂,刚想说什么,柳在溪便先一步开口:“我上来时也不小心绊倒了你们另外两个师弟,赔罪就免了,先登记吧,不是说大典开始了吗。”
齐悦闻言,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才答应:“……也行。”
她说着,掏出玉简看来:“几位如何称呼?”
“柳溪。”
卫则玉瞄了她一眼,接上:“卫玉。”
宁西林噎了下,舌头捋直吐出来:“宁……林。”
齐悦神情严肃,收笔点头:“好名字,各位先请,待真君来请,我会派人通知你们。”再一抬手,亭边结界消失,一道白石长桥从悬崖伸出,不知去往哪座山头。
她们互看一眼,卫则玉忽然问:“齐师姐,那些上来的修士都会来这里登记吗?”
齐悦又坐好,听见问话回答得自然:“没有。”
卫则玉眉尾跳了下,谢过她。几人往桥上走。
白石桥上风景如画,整个青云山都能尽收眼底,包括西边泛着淡光的广场,那处灵力波动很强,柳在溪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那里仿佛有些什么心心念念的东西召唤着她。
她不禁疑惑:“大典开始,却把我们扔到别处……可疑。”
宁西林还在欣赏风景,随意顺毛:“安啦,实在不行就跑呗,来一趟青云山庄也值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里相当于妙连宗第二个据点,逛逛不亏的。”
当年妙连始祖盗去妙生心决和刀法,一路逃亡到青云岛建立了青云山庄,最开始只有个客栈大小,后来随着人数慢慢壮大,才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而后又成立了妙连宗比肩妙生。
徒子徒孙为了缅怀始祖,不但保留着青云山庄,还将整个岛拢入宗门势力之下,好好养活着。
全当积攒功德。
柳在溪木着脸听她洋洋洒洒讲这位始祖的发家史,终于受不了了朝她暴扣一击:“我现在觉得你很可疑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宁西林:“你没问啊。”
卫则玉揉揉眉心:“这里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跑怕不太好跑,我们被流放到这里的事情也解释得通了。”
临沧几百年以来,出窍化神期的老祖寥寥无几,有也在闭关,或飞升上界,现如今正道修士里金丹都是比较难缠的。
而当下有三颗丹,一股脑涌到别人家后院,主人家可不得看着别让人把她们院子点了。
宁西林懂,也不懂:“我们就是来观礼的,放广场大家一起看着又不会怎么样,这么畏畏缩缩的着算怎么回事……”
“可能广场上有东西是我们不能见的。”卫则玉说。
“刀?”宁西林说。
毕竟元婴期的法器,就算收服不了也算是个至宝,随意扔到炼器炉子里都是个不可多得的材料,若他们执意捣乱破坏大典抢刀,也有这个可能。
但……
柳在溪想到刚才淡光下那阵古怪的灵力波动,手指轻轻搓了搓。
白石桥从云端穿下,伸向一处较为低矮的山头,三人刚站在地面,还未站定,桥便飞速消失,连个影儿也不留。
不等几人在山头上参观参观,就有一面容老实的弟子从面前的小院里奔过来,打了个招呼,说:“几位,茶点已经备好了,先稍作休息,等会我再来请。”
说完,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一溜烟跑下山头,跑得气喘也不御剑。
目光跟着他直到看不见,柳在溪换了个方向到山头另一边,才看见一个人影御剑飞向远处。
“好古怪,我也想去看看。”柳在溪眼底的兴味藏都藏不住。
卫则玉跟在她身边,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悬崖边,被一道突然显出的结界拦了回来,他抬手在上面摸了摸,说:“就是普通阵法。”
“你身上是玉虚门的弟子服,等级挺高,他们没什么事不会拿咱们怎么样,这结界应该等他们事情忙完就会放开。”柳在溪转身,在旁边柳树下躺着。
小院里跑出来个人,是宁西林,她大概找了他们一会,出来时还问:“怎么在这里坐着不进去?”
“我问你个事,按现在这天色,大概到大典哪一步了?”柳在溪问。
宁西林沉吟片刻:“可能第二步吧。”
“我想去观礼,你去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