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林答完后,见这两人依旧在原地站着没动,回忆起那个跑步下山的弟子,犹豫道:“出不去?”
柳在溪点头,指指卫则玉站的地方打趣道:“有道结界,看看你能开吗。”
宁西林狐疑地看她一眼:“我怎么能开?”话是这么说,却还是走到山边,感应一番后,惊喜道:“针对外来者的结界……这很简单啊,咱们三个强行破开也是可以的。”
“可一个元婴修士若是不想我们去惹事,定有后手。”
卫则玉抬脚踢了踢这结界边缘,灵力释出,能明显看见水波纹上被破坏的迹象,但那之后,突然出现了层强烈的灵光界,比之这简单结界强了不要太多。
这要是不甚被触发,估计就是费力砍上几天的事了。
他跺跺脚,扭头朝柳在溪看去:“怎么说,阵修第一人。”
柳在溪挑了挑眉,一抬眸就见宁西林惊疑不定朝她看来:“真的假的?”
她抿了抿唇站起身,就要嘴里跑马车,刚清清嗓子,却有人在她之前,悠哉悠哉地介绍起来:“不仅如此,在你面前的还是未来的正道魁首,什么玉虚玄阳,存亡可就在她弹指一挥间……”
卫则玉揪下来个柳叶片,边琢磨如何吹出声,边懒洋洋说完这段话。
柳在溪嘴角抽了抽:“迟早的事,阴阳怪气什么。”
那人没琢磨出来,干脆叼在嘴里,含笑看着别处,意思很明显:就是故意拆台。
“还以为是真的呢,吓我一跳。”宁西林真情实感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大有你在吹牛我居然还听进去的感觉。
柳在溪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宁西林余光一瞥马上往后稍了老远,指着她道:“他的问题,揍他。”
“我一个个来,看不起谁呢……”柳在溪狞笑着走近,两步上前扯着宁西林肩膀的围兜将人拉了回来,轻松的氛围下,却忽然低头小声询问,“我是不是正道魁首,姐姐害怕什么呢?”
宁西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玩闹般的逃跑也停了下来,绷直身子目视前方,表情回想,似刚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轻啧一声,嗔怪道:“那我不是真信了吗,差点被你唬住,不得松口气?”
柳在溪捏她衣领的手松开,改为揽肩,说了声“是嘛”随即又道:“咱们也相处多日,我个区区金丹,你得是多么好骗才能相信“第一人”这种话?”
“而且信了就信了,紧张什么。”
两人举止亲密,对视的那七寸距离中却暗流涌动,柳在溪浅浅的眸光闪烁,微微笑着,却无故惹出宁西林一身冷汗。
她吞咽一声,垂下眼,像是不再挣扎一样,泄气道:“阵引术你都会,那可是很难学的,而且我那日不小心看见过你的武器,也不像凡品……想着你会的东西多,又年纪轻轻,还以为真是哪个大能跑来装蒜,就信了又怕了,行了吧。”
柳在溪弯着嘴角:“真是如此?”
“……你不会是让我再夸你一遍吧。”宁西林瞪着眼。
“那倒不会,”柳在溪表情又变得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姐俩好的拍拍宁西林的肩膀,再松开胳膊将她从怀里轻轻推出去,笑笑,“我倒真的有些小手段还没使出来,不过姐姐莫怕,你我投缘,等闲了定给你展示看看。”
宁西林干笑两声:“不用不用。”
“别啊,得用。”柳在溪拍板决定。
宁西林:……
树旁边的卫则玉静静旁观,看她们设下禁制叽里咕噜说了半晌,用力扯下一把柳叶。
勾肩搭背是其次,那不让他听又是为什么,好不容易松开了,那俩又开始隔空眉来眼去,看得卫则玉牙酸。
于是愤愤吹自己的叶子。
这头终于逃离柳在溪眼神攻击的宁西林,还没舒坦一会,就听见一串音调诡异且漏风的曲声,不但乐声直击心灵,甚至吹奏者还附赠眼刀,她就好像一条没死的鱼,被迫忍痛还有自己身上呕哑嘲哳的刮鳞声。
她闭上眼睛,埋头冲进院里:“我吃饭去了——”
曲声伴着那背影颇为凄凉。
柳在溪眼神跟着她离开,好笑着说:“人都走了,就别吹了。”
可那声音非但不停,居然吹得更加欢快,柳在溪眉毛不自觉地随着音调皱起,愣愣看着树下挺陶醉的人:合着是针对她呢。
柳在溪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急着上前要阻止他,那人感受到她动作,立刻抬步绕树而行,期间歌声不止,吵得院子里的宁西林都崩溃大叫。
追着噪音制造者的柳在溪也无语,闪身来到他身前,劈手打掉卫则玉的作案工具,世界清净一瞬,而后这人指尖一翻,变戏法似的又亮出一片叶尖朝她晃了晃,继续吹。
柳在溪:“我惹你了?”
她直接上手去抢,那人步子变化着躲过,却不留神被身后一条树枝缠住手臂狠力一拉,叶片离唇,他便换了只手吹,再以灵力挣脱这枝条,面前水膜腾起挡住袭来的数道柳叶,抽空说了句,“没有啊。”
“没有?”
柳在溪要是信就是傻子。
这人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从出了客栈就一路沉默,这会终于开花了,吐出来的粉怎么这么呛人。
“好吧,看你不顺眼。”卫则玉扔了叶子,一贯诚实道。
柳在溪噎了一下,语气真诚:“不顺眼你避开我呀,屁颠屁颠跟着我过来干嘛?”
卫则玉盯着她沉吟片刻,柳在溪还以为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时,那人却只是轻飘飘说:“我乐意。”然后就背过身要走。
她简直摸不着头脑,一把将他拽回来:“我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阴晴不定,这段时间却一日比一日难搞,到底有什么事?”说话的时候她大脑飞速运转,顿了下,忽而想到今日在房间门口二人讨论的事情,问:“总不能……是今日我说的那句话吧?”
前两天在房里双修或多或少借鉴了一下那“话本”,午时从客栈房间出来,柳在溪就随口提了下那位主角,彼时还在聊卫则玉心决掌握有些不太到位,怕他心里放事,便想着给他转一下注意力,就将二者混在一起说了句“那人腰比你细欸”。
天地良心啊,她那句话含着的遗憾明明就是在变相地夸奖卫则玉。
毕竟按照她的习惯,要真是那小腰精,怕是还没开始整个人就散架了。
是想转移注意力,谁知道转移得太过了些。
卫则玉听见她的询问,后退了一步,点头:“是啊。”
“……你就为这事生一下午的气?”属河豚的吧。
“难道不该生气,我不喜欢和其他人比较。”卫则玉坦言,继续往后退,靠在树上看她。
柳在溪揉揉头发,无奈道:“好吧,那我给你道个歉,不生气行不行?”
她说到做到,话毕,还像模像样朝他做了个揖。
卫则玉偏开头,眉眼扬高,暗暗愉悦着道:“行……”
然而话音刚落,面前猛然怼来一阵拳风,他迅速挡下这拳头回看过来,还未开口,又是一记扫堂腿,他只得松手后撤数步与她拉开距离,扬声问她这是做什么。
柳在溪:“你的事解决完了,总得解决一下我的——也让你尝尝这阴晴不定的滋味!”
她说着,快步跃至他身后,锁着脖子就要给人掼地上,卫则玉是想过她会算账,但没料到这么早,急忙矮了身子从她怀里撤出来,挡下又扫来的几腿:“那我——”
“我手痒很久了,你受着就行!”
树梢惊起一群鸟雀,宁西林在院里喝茶望天,听着外面拳拳到肉的声音,无声叹气。
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跟这两个怪家伙撞到一块了。
一壶茶喝完,天色也差不多,宁西林不想出去也得出去,又叹了口气走到院门,探头喊了声:“二位,快入夜了。”
树下两个扭打在一块的人闻言,翻起来又是几招纠缠在一块,宁西林不看都知道他们还没分出胜负,心想着再这么下去根本不是个头,狠心要去劝劝架。
刚踏出一步,却听见柳在溪不那么走心地回了句话:“你先稍等,处理一下家务事。”
都有功夫回答她,那应该是快了,宁西林脚步一转,又欢欢喜喜地跑回院里。
而正和柳在溪相互桎梏的卫则玉听见这话,则是愣了下,对方一记暴扣硬是没躲,“啪”的一下砸地上,抬了抬手臂,翻了个身不动了。
“我赢了,原谅你。”
柳在溪和他打这一架尤为快意,从刚到曜川就憋着的一股气终于出掉,松快多了,走过去将人拉起来。
卫则玉摸摸后脑勺,起身去靠着树坐下,轻轻“嗯”了声,没反对对她判决出的胜负,柳在溪抻抻胳膊腿,也跟过来坐他对面,苦口婆心道:“以后有事就说,不然害人害已。”
卫则玉:“到时候你该嫌我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