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是殿下的客人吧,该传膳了,可有忌口?”
谭冬凌兄妹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进宫这么久第一次被问传膳有什么忌口的,平日跟着清儿,几人都是自给自足。
“三位要是没什么要求,婢子便下去准备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谭半夏不解地问道:“那位是谁?”
“二殿下宫里的副掌事小柔。”
“晚饭还做吗?”
“等她好了。我先去膳房弄药。”
“我帮你。”
“你安心准备明日的考核,谭兄帮我弄些木柴生火吧。我看那个膳房有段日子没用,水都没有。”
“好。”谭冬凌应道。
“谢谢。”
程澄微微一笑,拍了两下她的手臂,鼓励道:“加油”。
比起弄木柴,挑水是个体力活,两人便换了一下。
谭冬凌承担起挑水的活,程澄出去找人弄柴火。等她跟侍卫推了一车柴回来,院里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推车放院墙边就成,谢谢啦。”
“姑娘客气了,你有任何事随时招呼。”侍卫将车停到墙边便离开了。
“谭冬凌?”程澄试探着喊道。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仿佛在深远的地方传来。
“哪儿?”她四处张望还是没瞧见半个人影。
“……那个……我在井里!”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她还是听清了。有点不可置信地往井边走去,井边放着一只空桶,用来吊水桶的绳子不见了。
她顺着井口往里面望去,借着落日的余晖,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硬扒着内壁的石头,肩膀处还扛着一只桶。
场面透着危险,又实在滑稽得很。瞧着不知为何搞成那副模样的人,程澄憋不住地想笑。
“你不是会轻功?”
“我这个姿势施展不开,而且身上都湿了重得要命。”
“还能坚持吗?”
“最多一刻钟。”
“等着。”她立即去仓库找能用的东西,最后翻到一条绳子,将一头拴在离井一米远的树上,另一头送到井里。
“能上来吗?”
“差一段……”谭冬凌有点尴尬地答道。
“能不能往上爬一段?”
“上不了,这里面很滑,要不是这块石头,我就沉下去了。”
程澄思索着将绳子从树上换绑到自己身上,拉他上来,自己不被带下去的机率有多大,不论是重力还是体重,自己都处于劣势,还是交给大树来承重比较合适。
“你再等我一下。”她跑出去找侍卫帮忙,不想转了一圈没见到人。
谭冬凌突感头顶略暗,仰头瞧见她顺着绳子下来,惊道:“别啊,你怎么下来了?”
“没找到人帮忙。”她下井速度很快,到了绳子最大长度的位置停了下来,双脚牢牢地顶着井壁,“手给我”。
他松开一只抓着石头的手,伸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传来的热度,瞬间漫溢全身。
“一会儿我喊上,你用力往上窜,我尽力拉你到我背上,所以你尽量够我的肩膀,明白了吗?”
“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有损姑娘清誉。”
“废话少说,上。”程澄用力拉他往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谭冬凌还没做出反应,一只手已经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了。
程澄背部承受撞击,导致脚下力度失衡,她一手拉着人,一手拉着绳,直接将自己拍在了墙上,半条腿没进了水里。
“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程澄调侃道,被绳子缠绕的手掌火辣辣的疼,刚才吊那下,胳膊差点拉断了。
她感觉到背上的人瑟瑟发抖,明显指不上他了,她伸脚试图踏着井壁,滑得连个着脚点都没有,难为他在水里待这么久没沉下去。
“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那些迂腐的教条,麻烦谭兄先扔一边。两只手抱着我肩膀。”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她继续道:“咱俩这么耗着,最后就是体力不支,双双做了水鬼。”
闻言,他总算是想明白了,往上够了够,双手紧搂着她的肩膀。
她则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抓到绳子上,就这么一小段一小段的,承着两个人的重量,往上爬。
“对不起。”谭冬凌在她耳边轻声道。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
“挑水的时候,绳子突然松了,想拉住绳子,不想脚底打滑,就……一块掉下来了。”他解释起来,语气满是无奈和羞愧。
“可伤着了?”
“没。”谭冬凌急道。不过多喝了几口水、擦破了点皮,都是小事,他心想。
程澄一边攀爬一边费力地说道:“那就好!幸好没事!不过怎么不叫人?”
“正要叫时,听到你唤我了。”
两人悬在半中央,程澄停手暂缓,深呼一口气,已然汗流浃背,手掌因汗水变得有些滑。她将绳子中段在右手上绕了几圈,松开先前在左手缠绕的绳末,这样至少能确保他们现在这段路没白爬。
“你的手?”
“没事。”她应道,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爬。
每爬一段距离,她都换手重缠,在力气大幅流失的当下,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也必须保证每一段都不白爬。
万幸的是,直至爬出井口,死鱼般躺在井边,大口喘着粗气之前,她并没有失误滑落,一次都没有。
谭冬凌坐在她身旁,借着余光盯着她被麻绳勒出血痕的手,“你的手要上药才行”。
“过会再说,不急。”她现下连抬手看的力气都没有,伤得如何都无妨,在方便涂药的地方就成,“你回去换身衣裳吧。”
“不急。”谭冬凌一样答道。
望着灰蓝的天空,落日遗留的光辉燃烧着天边的尽头,一道弯月斜挂在半空,夜幕即将降临。
“你说今晚的夜空,星辰可会璀璨夺目?”
“晴天向来如此。”
“好想这样望着他,我有多久没见过满天星辰了……”
“抬头就能看到啊。”
“说得是,可我为什么会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许是平日没注意。”
程澄不语,望着天空渐暗,待第一颗星星在空中闪耀,敛起眸中忧伤,支着手臂起身。
“星星要出来了,你不看?”
“休息够了,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