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激动不已地叹道:“果然是她。”
“赵兄认识?”
他摇头道:“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说起这位姑娘,她的大名,兰城可是人人都知道。”
“为何?”
“你们可听说过兰城郡守金日被太子处置的事?”
“当然听说过,前几年走到哪都能听到这事。听得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游人抱怨道。
“这事我也听说过,据说官官相护,没少祸害百姓。太子震怒,当即斩了那个中饱私囊的狗官。”郑开红补充道。
“坊间传的不是他意图挟持二殿下造反?”张医师问道,在南都城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这些跟月姑娘什么关系?”谭冬凌问道,他听过有关兰城的传言,完全不记得与月洛有关系。
“她跟这事可是大有关系。诸位别急,还得从三年前那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说起……”
“我说兄弟,等着吃饭呢,能不能长话短说。”游人道。
“你们吃你们的,听我娓娓道来——那段全城百姓曾为之疯狂的——兰城的真相。话说,突然有一日兰城出现两位分文不取的女医师在城中摆摊看诊,两位姑娘整日以幕篱遮面,透过面纱依稀能看到绝美的面容。不少人都为一睹其真颜到她们的客栈住宿,听闻当真是绝色。”
“要论绝色,天下第一当属太子妃,无奈红颜薄命。”张医师争辩道。想当年他曾有幸目睹其容颜,这世上再没见过能胜过她的,据说亦是星叶国第一美。
“张医师不要打岔,听我说!不论那两位姑娘如何美,她们免费替人看诊,弄得城里医馆少了许多病人,然后就被所有医馆一张诉状告上了府衙。”
“月姑娘替人诊病是好事,为何反被告上公堂?”谭半夏不解地问道。
“谭医师涉世未深,不了解其中的利害。你继续说。”郑开红插话道。
“公堂之上,郡守本欲罚她们二百两银子便结案了,不想二殿下突然出现,风向立即转了。”
“二百两?不愧是贪官,以为是二两钱啊!”郑开红打断道,被赵四瞪了一眼,他紧着道:“你说你的。”
“她们不仅被无罪释放,差点让郡守倒贴二百两。谁知不过两日,他们住的客栈大火。之后郡守重金悬赏数名匪徒。原本被认定是二殿下和神医传人的月洛等人,立即变成了歹人。”
“怎会如此?”张医师不可置信地问道。
“咱们小老百姓哪知谁真谁假,更何况谁又见过二殿下,自然郡守说啥就是啥。不光官兵四处搜寻,全城都为那重金帮忙找人。一时间热闹得很。”
“可找到了?”谭冬凌急问道。
“没有,始终没找到他们,仿佛消失了似的。直到太子殿下率军将城围了,她们却如鬼魅般突然现身。这时百姓才明白,那位真是二殿下。而金日贪赃枉法,杀害无辜,太子彻查相关人等,一并处罚了。”
“你说这么多,我没听出与月姑娘有多大干系!受了牵连倒是真的。”
“可不止这些。我刚才说的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还有少部分人知道的,客栈着火那晚,曾有数名刺客潜入,传闻那个月洛带着几个小乞丐,与对方大战数百回合,房间都打烂。”
“她可有受伤?”谭冬凌问道。
“据说一招便制服一个,厉害得很。刺客都被打走了。”
“哈哈哈,真是越扯越离谱。还一招一个,以为是打牲口嘛!”郑开红笑道。
“月姑娘身手不俗,未必是假的。郑兄不必凡事都要小瞧女子一番。”谭冬凌不悦地反驳道。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谭兄弟误会了。”他讪讪地解释道。
“郑兄弟心直口快,别介意。”张医师打圆场道。
“真乱,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刺客,二殿下又为何被污蔑成歹人?”游人问道。
“你们老是打岔,急什么!那个金日曾为敛财重建府邸,烧毁城里的善堂。据说跟在两位姑娘身边的小乞丐就是目击者,被他发现自然要斩草除根。万幸太子殿下查明真相,否则百姓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日后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赵四解释道。
“我听过那么多版本的故事,一个都没提及过什么姑娘。”游人叹道,带着些质疑的意味。
“那是当然,太子严令百姓禁止谈论与二殿下有关的任何人。”
“如此你还敢说?”张医师问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事。”赵四无所谓地说道。
“唉……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貌似与二殿下相识已久。”张医师似问非问道,二殿下到了娶妻的年纪,还有太子殿下至今未续弦,南都城待嫁的女公子们可都等着呢。
谭冬凌听了半天,像是有些收获,又像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既不知她是何身份,亦不知她家在哪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此番相遇,便是大机缘,他自要牢牢抓住。
自那日在寝宫起了冲突,这两日启王很是配合,送去的药一滴不剩地喝光,早晚药熏也不嫌殿内气味难闻,只是病灶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程澄白日煎药、诊脉、送药、煮衣,生物钟调整了过来,不过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夜里有小翊守在床前,亦是不轻松,他夜里醒来的次数愈加频繁,咳嗽的症状是一日重于一日。
是日清晨,她正在小厨房里煎药,这次换了药方,同时根据启王的身体状况做了细微的调整。
“月医师可在?”门外侍卫敲门问道。
她从灶台后面站起身,手持竹骨扇,应道:“我在这儿,什么事儿。”
“有位叫谭冬凌的,托人带了封手书给你。”
听到他的名字,程澄才反应过来,自那晚进宫,这几日一直没见过他们兄妹,也没顾上问怎么回事,她快步走过去,接过信道:“谢谢,他们在哪?还在宫里吗?”
“他们住在西北面的子虚殿。”
“知道了,你去忙吧。谢谢。”她再次道谢,拿着书信坐回原位一边看火一边看信。信上寥寥数语,一则关心她的伤势,二则表示他们兄妹闲来无事,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她想着谭半夏懂医术,为人和善,若真愿意来帮忙,的确是个好助手。太医院里的人都有官职,她着实不便随意差遣。
打定主意,给启王送药的时候,她便提出让谭家兄妹来帮忙,对方当即应允,遣李全将两人调来寝殿。
“喝了药,王上的病症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是不是用错了药?”寝殿内墨晓静询问道。
“之前的药方的确没起效,今日换了方子,再观察几日。”
“是药三分毒,这么试下去,王上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恕清儿直言,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启王受不了也得受!前几日的药方是我觉得最对症的,可实际无效,而药有没有效,只有喝过才能判断。”
东方暮白伸手制止王后继续说下去,“你拿什么来,孤便喝什么,孤信你。”算是回答两人的话。
“启王放心,我会尽全力医治,若无事,清儿先行告退。”她行礼道。拿着碗盘回到厨房,将他用过的碗勺,放到热水锅里煮,继续煎东璃君要喝的药。
没过一会儿,李全在门外唤道:“月医师可在?”
“我在这”,有什么事还没问出口,看到他边上的两人便明白了。
彼此虽是蒙着面,不过都认出了对方。
她走过去相迎,道:“欢迎欢迎,谭公子,谭姑娘。”
“月姑娘。”兄妹两人同声应道。
谭冬凌掩藏在面巾下的嘴角划起弧度,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