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暮白动动手指,墨晓静便道:“过来替王上诊脉。”
谭半夏缓缓起身,避过床边那滩血迹,半跪在一旁,在王上手腕处搭上手帕,手指搭在脉搏处,她想感受脉搏的律动,可脑海里全是家人因病逝世,她们兄妹相依为命的过往。
墨晓静见她诊了许久一声不吭,询问道:“王上怎么样?”
“求王上、王后恕民女学医不精,不知如何治。”
“罢了,都退下。”东方暮白抬手挥道,合眼继续睡。
几人退出,东方子羽亦将母后扶出殿外,命人抬来步辇。
“清儿你老实说,王上的病,你有几成把握。”墨晓静不死心地追问。
“说实话,一成都没有。”程澄直言不讳道。
“怎会!你师傅呢?”
“师傅他老人家曾说这病目前没有绝对能治愈的药方,药占一半,自身情况占另一半。他虽写过几张药方,但没有真的在谁身上验证过可行性。我会根据启王的情况,用师傅的药方试一试,但真的是一成把握都没有。”
“连易天都没办法嘛!”
“王后回去休息吧。今夜我跟小翊守着。”
“子羽不行,本宫留下。”墨晓静惧怕儿子被传染上这不治之症,万不能让他留在这儿。
“母后回去,儿臣留下,姊姊说过,做好防护,不会被传染的。”
“当真?”
“不仅如此,小翊年纪轻、身体好,更有抵抗力。王后脸色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母后回去吧,父王这里有儿臣,不用担心。”
“好,本宫明日再过来,有任何事派人来传。”
“好。”东方子羽应道。
王后乘步辇离开后,谭家兄妹被人送到民间医师暂住的院子。
“女公子,你见王上穿的这身衣裳以及面巾都要换下,拿去烧掉。这院里的膳房有盐,还要你自行以盐水漱口洁面。”
谭半夏按着他的吩咐整理,院里有用来烧衣裳用的铜盆。处理妥当后,宦官便满意地离开。
见其离开院子,谭冬凌转而去了他妹妹的房间,这晚上得到的消息太多,他要问问清楚。
“是王上病,不是王后?”他率先问道。
“嗯。”
“王上得的什么病,你从出来一直脸色苍白。”
“肺痨……”她无力地答道。
“怎么会是这个病。这是不治之症啊。”
“兄长,我们这次来错了……能不能明早就离开?”
“恐怕没那么容易!”
“什么意思?”
“全国皆知是王后病重,进宫方知病重的是王上,此事非同小可。你觉得为何这么久没有一丁点消息走漏,怕是进来的人,都没出去过。”
“这宫里的人岂不都要被传染得肺痨。”
“二殿下近身侍奉都不怕,这面巾、烧衣、盐水应该就是防护的办法。听王后所言,月洛师从易天,就算治不了,也不会让自己被传染得病。”
“神医……难怪连伤药都配得甚妙。”
“很晚了,早点睡,一切都有我在。”
“嗯。”
谭冬凌回到自己的房间,合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想起与月洛相遇的这些时日,嘴角逐渐上扬,眼底闪着光,内心亦是雀跃的。武功高、擅医术、相貌美,如此女子,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启王每次咳嗽都是带着病原体的,程澄欲让小翊去偏殿休息,这内殿能少待还是尽量少待,无奈对方偏是不听硬要守在他父王床前。
李全守在寝殿门前,随时等候传召。
她搬了两张椅子,放在靠着外面那侧的窗子下,打开半扇窗,让空气流通。
“你过来帮我。”她轻声唤道。
“姊姊要我做什么?”
“外面熬的苦参水,每次水开,你都端进来,在这屋里转一转,不再冒热气再放回来烧,等这些水都烧干就可以了。”
“这样有什么用?”
“有些许消毒、抗感染的功效。”
随着第一波水开,他端着锅把手,拿到屋内熏蒸。半米都不到的窗外燃着火炉,纵然深夜微凉,可这夏日的深夜依旧热得人冒汗。
每次他端着锅离开,她都仔细盯着火炉,严妨有火星溅出,反而坏事。放下锅后,则由他负责盯着,她则翻阅医案。
不到两个时辰,天空泛亮,五更天过半,启王夜里又咳了两次血,睡得很不安稳。
窗外的火炉已灭、锅里的水已烧干,切成片的苦参贴在锅底,干巴巴的。
东方莫离晨起得知子羽他们昨夜已回宫,直接下令免了今日的廷议,有本起奏的呈到殿上,便赶去父王的寝宫。
他抵达寝殿时,看到子羽在床边照看父王,清儿在窗边翻着什么,这一刻,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极是安稳。
李全入内照看王上,他们三人走到殿处才开口说话。
程澄明白他对自己抱了很大希望,不等他问,便先说道:“肺痨是不治之症,你要有准备。昨日我跟王后说过,师傅编写过几张药方,但只是尝试,不过经过这一夜的观察,启王差不多到了最晚期。”
她想着,这种情况就算在现代都很难治愈,何况没有特效药的这里。
东方莫离听得哑口无言,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想过,真正得到最坏的答案,还是难以接受。
“父王还有多久?”
“如果药能有些效果,兴许可以挺上一两个月,如果没效,半月都难。”
“能不能保父王至少一月无虞。”
“我尽力。”
“谢谢,父王就交给你了。子羽你帮清儿,我还有事,先走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