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午饭,牵着马一边消食一边四处观望城中的街道。
开门做生意的商铺看着不少,无奈街上行人少得可怜,光顾商铺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刚刚吃饭的客栈,算上她们也只有两桌客人。
闲逛了两刻钟消食,两人便策马奔赴下一站——黄叶城。
日落西山,看不到影。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在不断扬起的黄土中,总算赶在关城门前抵达。
在城中找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安置了下来。
掌柜热情招呼道:“客官,欢迎,您两位可是要住店?”
程澄瞧见墙上钉着的木牌,上房三两,普房一两,杂房五十铢。
“来两间上房。两荤两素,掌柜挑招牌的菜式来,再上一壶菊花茶,送到他房间。另外准备两桶洗澡水。门口那两匹马,麻烦掌柜差人喂些好饲料。”她一边琢磨一边讲。
路上的开销都是她负责,难得住上带盖的房子,她想两人都能睡得舒舒服服的,毕竟下次再住客栈不知要什么时候。
“好嘞,上房两间,两位好生歇息,饭菜一会便送上去。”掌柜招呼一旁忙着收拾桌子的伙计将客人送上楼。
她们的房间是二楼右侧最角落相临的两间,房间很宽敞,打扫得也很干净,房内有一道屏风隔在中间,与她那间偏房格局很像。
撂下包袱,她屁股还没坐热乎,伙计便送来了一壶温开水和一小盒果干蜜饯,“请客官稍等,洗澡水过会儿就来,请先用点小吃垫垫。”
“等下,我没点这个。”程澄叫住欲走的伙计。
“小吃是送的,不多收银钱,请客官放心用。”
她拿起一块在鼻尖嗅了嗅,从包里掏出银针试了试,乐呵呵地扔进嘴里,味道不错。在这能遇上类似海底捞的等候待遇,难得一见。
在隔壁匆匆吃过晚饭,回来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哪里是黄叶城,该叫黄土城才是,短短一路风沙大得几乎看不清路,两人造得简直比这几日加一起还埋汰。”程澄边洗衣裳边念叨。
收拾妥当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一点点擦拭头发,铜镜映出来略晒黑的脸庞,有几分憔悴。
衣襟前悬着的那颗珍珠洁白圆润,在铜镜中映出淡黄的色泽。
离开墨月,她带出来的东西,寥寥几件。
三国的通行牌,外加东方莫离给她的□□、玉佩和银票,以为不得已前往傲天国做准备。
再有便是墨星辰送她的第一颗珍珠,其实她最喜欢的是那颗青光色的,但过于贵重,便只带了这一颗。她找工匠打了孔,用春雨编的绳穿成项链。
最后还有金叶子和碎银子带了不少,她还特意拿银票换了些,以免路上不够用,毕竟金银到哪儿都是通用的。
头发擦得七八成干,她便早早去睡了。
夏日的尾巴依旧热烈,偶尔吹过的微风带有一丝秋天的凉爽,沁人心脾。
墨月国皓月城某家宅院,灯火微亮,女人坐在桌前正在纳鞋底,院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她连忙跑到门口,推门便见到阔别三日未见的夫君,连日的担忧在此刻化作喜极的泪水缓缓而下。
陈逸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擦拭泪痕,无声却温暖地安慰着。
春雨止住眼泪,急问道:“可找到清儿了?”
“先进屋,我慢慢与你说。”陈逸拉着夫人回屋坐下,将事情娓娓道来。
“所以,明日就要走?”
“嗯。”陈逸有些歉疚。
“饿了吧,我去膳房给你拿吃的。”
“夫人……”
“我没事,你先喝口茶,我去把晚膳端来。”春雨离去的背影显露了她落荒而逃的急促。
一早便知道他要远行,没想到这般仓促,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她躲进膳房拍拍自己的脸颊,迫使自己露出自然的微笑。调整好心情,她便端着饭菜回去了。
“快来尝尝,我今日做的新菜式合不合胃口。”
“看起来很好吃,为夫尝尝。”陈逸看着一脸微笑的夫人,他知她故作无事只为让自己放心。
边境都是糙汉子住的军营,不适合她一个女人家。他之前便打定主意,到那边安置妥当再将她接过去。
“嗯……真好吃,夫人好手艺。”
纳鞋底的春雨听到夫君夸奖,脸上露出满足的笑,“你喜欢就好。”
“不过夫人……我娶你回来是享福的,做膳食这种事,让家里的膳夫做便是,你不要这么辛苦。”
“你在外当差养家才辛苦。”
“我不在的日子,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别太劳累……”
“清儿常说我絮叨,我瞧着夫君比我更甚。”
“用膳用膳……”
“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跟你说……”
“什么事?”
“嗯……就是前日,我回了趟娘家。”春雨面露纠结。
“没了?”
“阿耶和我提起一件事……你知道他,以前不像个样子。但这次回去,我提起清儿不见了。”
春雨的话说得慢吞吞地,弯弯绕绕半天都没讲到重点,她想说得简洁,反而越说越啰嗦。
“阿耶一反常态提前一年前的事,他说一年前曾在城外三十里远的死人堆里拾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丫头,长得很像清儿,他将人带进了城,转手就卖给钱老三的牙行,换了二两银子。”
“周中尉抄家处死的那个钱老三?”
“嗯,是他。”
“城外哪里,岳丈可有说?”
“阿耶说是在城西的那片杏花林,因为下雨路很难走,他没注意掉进了山沟里,无意间才发现那里躺着十多个着黑衣的人。
“他去人家身上乱翻,才发现人都死了,只剩一个小丫头吊着一口气,就将她背起来带进了城发卖了……不论时间还是牙行,感觉都像是清儿。”
“可翻出什么了嘛?”
“翻出些钱财,隔日便赌没了。还有这个……”她去抽屉里取出一块暗铜色的令牌,上面镌刻着一个“魅”字。
陈逸看见这块令牌时,整个人震惊过度得呆住了。
“阿耶瞧这块令牌有点来头,便一直藏着,没敢拿去当。”怕惹祸上身这后半句春雨没说,她从夫君的神情里,看出他认识这令牌的主人。
“确认这块令牌的主人,死了?”
她没回答他的提问,沉默即是默认的意思。
“这个令牌,我收着。岳丈可记得具体是杏林哪里?”
“具体不好说,不过应该还能找到。我明日回去问问。”
“明日来不及,这样,你吩咐人套车,我接上岳丈现在便去。”陈逸忙将饭都扒进嘴里,糊弄地嚼两下便咽。
“你别急,慢点吃,我这就差人套车。”
陈逸屏退了仆人,自己驾车,接上岳丈,直奔平昙君府。
孟父战战兢兢地坐在车里,贤婿来时只说带他去问两个问题,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