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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左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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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离天亮攻城还有两个时辰,不如抓紧时间歇歇……”

老将抬手阻了,“匈族人狡诈悍勇,两军交战,都不会留后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对了,棣州有消息了吗?”

年轻将军摇头。

夜深人静,老将狼毫晕出墨块,和儿子不过匆匆一面,已是意外之喜,他几乎立刻做出决定,让他带着鹤丸去往棣州,至于到了棣州怎么选择全在他……军中多的是比李近雪年纪还轻的小兵,哪个不是爹生娘养,若他们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上战场杀敌,自己的儿子更责无旁贷。

意外的是,他能须发无损逃出离魂宫。

不知为何,靖宣王想起浏水地牢里那双倔强的眼睛。

——

穿过雾气,三七好像看见有人在等她,“……爹,娘……”

尖叫声划破耳膜,残忍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眨眼便结束了,三七跌跌撞撞往浓雾深处走,爹娘正含笑站在尽头。

宋屹直关怀地说:“沛儿,当心跌倒。”

温柔的娘亲也笑着,注视她,“阿沛,慢慢跑,到娘这儿来……”

三七脸颊紧绷,慢慢绽出一个笑容,脚下越来越重,像是陷在泥淖里……爹,娘,等等我……阿沛这就来了……

身后跑过一个小小的身影,最后是宋屹直牵着妻子,笑意吟吟弯腰抱起个子小小的女娃,“小阿沛,爹爹带你去买糖。”

“不要!等等……等等!”三七双眸闪着破碎的光,绝望吼叫,可惜没人回应她,脚下已走不动一步。

眼睁睁看着亲人转身,消失在雾气中,虚空里还萦绕着父母温柔的声音。

泡在血水里的手指动了动,三七艰难睁开眼,还是静谧深沉的天极殿。

这一梦真短,这一夜莫名又很长。

意外体内的厌离没有发作,她自顾自坐起身,努力恢复内息。

高座上的离魂宫宫主半个身子隐在树冠投下的阴影里,问她,“为了刘牧野就去掉了半条命,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

“譬如,你骗了我,将左手刀藏了这么多年,我几乎想要夸你了,真是好胆魄。”

三七艰难跪起身,“宫主明察,三七也是回了离魂宫才知道左手刀的存在……云中塔上实在是生死一刻,三七只想着千万不能死,”她睁着冷凌凌的眼扬首看着老人,轻轻吐口,“恍惚间,不知怎的就换了招式。”

我宋家以七绝刀和机关术数名满江湖,我本是七绝刀的传人,只因你邪念横生,屠我宋氏满门。

又因一时兴起留幼女一命,将其抹去记忆控制心神,一为七绝刀下落,二为让难得的武学奇才沦为傀儡。

如今这傀儡“浑浑噩噩”多年,在生死一线恍惚使出家传绝学,说来似乎玄妙离谱,但嗜血多年敏感多疑的老人却迟疑了。

她如何能从六七岁起就藏起心中所思所想,更遑论能在日夜饮药的同时不被扭曲心智。

这么些年她的确为离魂宫出生入死。

还是说蛰伏多年只是忍耐,只为了向他复仇。

老人不免心头微惊,越看阶下的三七越觉得发寒。

她声音清冷,带着惯常的冷静,“宫主若不信我,也不必再念过去,杀了三七吧。”

“活着有什么好?日复一日的厮杀你不厌恶么?还是说,你也甘之如饴?”

三七住了口,能说的她都说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了。

藏了这许多年,为何会在云中塔上暴露,因为她要活命。

三七该死,却不能死在当下。

一鬼面捧着一根铁棍快步进来。

老人看了一眼锦屏后沉默的隳柔,看惯了厌离发作那就换个新鲜的,同时折磨两个人,滋味是多么美妙,“照着脊骨打,看她是先被打死还是先说实话。”

铁棍质地不轻,当即一棍狠狠砸在三七背脊上。

她被这一棍打得身形一动,又咬牙控制。

即便受痛苦折磨已是家常便饭,可谁又能残忍说出“习惯”二字呢,无非是咬牙煎熬罢了。

隳柔呼吸急促起来,难耐地吸气,搭在腿间的手指不受控掐紧。

一棍又一棍落在背上,那里的皮肉已然青紫,骨头更是疼痛不已,三七已经出现幻觉,觉得身上各处都叫嚣着爆裂的痛。

她始终沉默。

喘息声越来越重,接下来的一棍实在太重了,棍身砸在腰椎,汗湿的额发甩出冷汗,三七强撑的肢体终于卸了力,颓然倒了下去。

深夜的天极殿充满诡异的血腥气。

一切都结束了,隳柔也好似脱力一般垂下肩头,活得这般艰难她为何还要选择活着?

受刑的何止三七,明明还有年少时的那个隳柔。

……

亲手杀了兄弟们后,他颓着肩膀坐在地上,目光无神地游移不定,最后看向了宫殿一角那只空了的铁笼。

他失神喃喃道:“活不下去了。”

他猛的抓起刀剁自己的脖颈,被老人一脚踹飞,大掌安抚地摸他的头,“从今日起,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话音刚落,腐朽的铁笼里出现一个人,看起来纤瘦却不显羸弱,生人勿近的气息和少时的小女娃截然不同,只冷冷地看着铁笼外的两人,几分好像天生的冰冷让她的唇角略微向下。

呆愣的隳柔目光一闪,心里一个声音再告诉他——她没死,她就是那姓宋的小孩……

还不等他上前,就连心神也只是略微活过来些许,万箭从远处射来,洞穿了铁笼——

“不!”

那冷冰冰的人耷拉下头颅,木然看向胸前密集的箭矢,唇角缓缓溢出鲜血……

烈火从她眼下红痣开始席卷,霎时便淹没了铁笼,火舌卷上一旁的参天巨树,熊熊烈火中她好像抬起眼。

“……失去在乎的东西,失去所爱,甚至亲自动手,这种感觉你必须给我牢牢记住,一直到你不会为此伤感……因为这种痛会伴随你一生……”

他只目光呆滞地摇头。

……

陌生的痛苦像藤蔓裹住了心脏,最尖利的枝条刺了进去,隳柔用力眨眼,老人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世上没有打不碎的脊梁。”

隳柔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按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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