缮听了这话,一愣心里又一酸,但这廉价的哀悼十分的短促,他想了想,笑问:“她死了就死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弟兄们哪儿去了,寨子里空了心儿可是大忌讳啊!”
兰娘翻了他一眼,冷笑:“你倒会教训我来了,等汉子回来与我做主!”然后径自走开了。
缮知道这位好歹是明媒正娶的嫂子,比不得那几个娘,来的快走的也快,于是也就不敢再纠缠,他小心翼翼的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儿,果然没人,虽一头雾水,且喜正好行事,于是快快的回了房,把自己的细软都挖了起来,正欲走,突然一念起来:“这些人房里各自有私房,出去莫非全带走不成?我且顺手牵羊,谁嫌钱咬手?
于是他又挨个儿搜众人的房间,翻箱倒柜,掀床抬板儿,竟是收获颇丰,有人床板底下藏着狗头金,有人被套儿里头窝着明月珰,至于箱笼抽屉,乃至臭袜子小衣,多少都有值钱的东西。
缮是越拿越多,越多越想拿,最后财宝堆成小山儿,他黑眼睛看着,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真珠,弯的是狼牙,他是一个都舍不得扔,索性从疤脸那儿摸了一件大衣裳,将财宝全塞进去,然后硬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也是他不走运,刚过厅堂,又撞见兰娘,只因她饿了大半日,熬不住了,也不愿做饭,准备出去使唤缈呢。
两人迎面对上,兰娘见大热天的缮穿的像个熊,心里疑惑,说:“你怎的穿成这模样?”
缮埋头走,边走边说:“啊呀,我冷咧。”
兰娘见他也没拿刀剑,越发的疑惑,追着问:“你不是说回来拿兵器的么?兵器呢?”
缮自己的刀都丢在火场里,竟是没法支吾,只好越走越快。
兰娘自然越来越疑惑,上前拉扯:“你回来!我说话你跑什么?我又不是狼吃了你!”
缮有些急了,一甩胳膊,把兰娘掀开了。
兰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于是扯起个嗓子大叫缈:“杀千刀的小畜生崽子!还不进来!这里有人反了!”
缮见她大叫,心里一慌,唯恐其余的人在周遭被她叫唤过来,于是扑上前去捂兰娘的嘴,兰娘却不比琼姬斯文,她撒手撒脚的抓挠起缮来了,也是合该有事,她手脚乱抓挠,不偏不倚,把缮贴身的那块鸦青色的宝石给扯了出来。
宝石落在地上,清脆作响,缮见宝石落了地,顾不得捂兰娘的嘴里,扑上去捡,兰娘见这般大这般亮的好东西,眼睛也红了,怪叫道:“好哇!难怪你慌慌张张,原来是做贼!你偷了我汉子多少好东西!”说罢,她扑到缮身上,一只手抠眼睛,一只手乱翻,缮连忙遮挡,可那些珠宝堆在身上本来就松垮,又哪里遮挡的住?
不多时,那些狗头金、明月珰等物就落了一地,兰娘一看这还了得,越发的大叫:“贼东西!狗奴才!我汉子在外头辛辛苦苦烧香,你敢动这个心思!家法把你的皮活剥了!”
缮听了这话,怒从心头起,且被她缠的不耐烦,着实想快走,于是发了狠,也不堵嘴了,采着兰娘的头发,劈头盖脸的锤了几拳。
兰娘被打的眼冒金星,门牙都掉了,满嘴是血,满嘴“哎哟哟”,缮于是胡乱收捡了地上的细软,然后就想走,外头缮听见动静,快步奔了进来,见兰娘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张着嘴呻吟叫痛,缮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还以为缮强迫了兰娘呢,于是堵在缮面前,怒道:“畜牲!你做的好事!香主饶不了你!”
缮并不把缈放在眼里,但也想速战速决,于是和气的说:“好兄弟,四娘做了牢笼报仇,香主和弟兄们都被她的人杀啦!我逃出命,回来拿了我的细软走路,你莫要拦我,这便是买路财!”说罢,扔了一颗狗头金在他面前。
缈听了这话,简直惊呆了,竟是愣在原地,一旁的兰娘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瞪着缮:“你讲鬼话!疯话!我汉子活的好好的,你还不把东西放下!你若是敢走,我汉子天涯海角也要剁了你的狗头!”
缮大笑:“你男人自己的头都被剁下来,祭了虞官老爷全家,我两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我怕个鸟!”
兰娘闻言,满脸惨白,突然一双眼睛翻起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角吐出许多白沫子出来。
缈见状,立刻回过神,心知她风病又犯了,急忙上前相救,也就顾不得缮了。
缮裹着财宝,急匆匆的走了。
缈顾不得他走,低头在兰娘的袖子里翻找那开窍丹,好容易翻着了药罐子,里头就剩下一颗丹药,缈一愣,想起自己原先给她配了一罐子,怎的就剩下一颗了?他来不及细想,拈起药丸子就要给她喂下去。
兰娘此时牙关紧闭,缈没啥喂药经验,一时半会竟是喂不进去,眼见着兰娘白眼往上翻,他急了,掐着下巴想掰开嘴,好不容易掰开了,他准备把药放进去,谁知兰娘又一个抽搐,一头撞在缈的手上,药丸子没拿稳落了地,咕噜噜的不知滚到哪儿去了。
缈急的满头大汗,大声问:“大娘!还有药呢!还有呢?”兰娘只管抽搐,缈不敢耽误了,放下兰娘,趴在地上到处找。
他找药的这会子,缮急急忙忙的出了寨子,在林子走了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迎面就撞上了燕客,缮跟着香主去过那山洞,知道这是“贵人身旁领头的哥哥儿”,心里暗自叫苦:“叫那贱女人耽误我,撞上这等瘟神来了!”
他扭头就想跑,没走两步,一个侍卫又横着刀堵着路。
原来,燕客还没见着缮就已听见脚步声,早做了手势,叫人包抄了。
缮眼见此路不通,又换了一个方向,照样被堵,他慌忙回头,见燕客此时已是到了他身后,缮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燕客看他身上鼓囊囊的,皱了皱眉,抬手落刀,缮的外袍破烂,金银珠宝争先恐后的滚落在地,缮又心痛又不敢拿,神情十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