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垂下眼帘,无力的说:“这镯子给你......做个念想吧.......就如同我在......一样......”她这样说着,手指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无力松开,镯子滑落在地上,又发出一声脆响。
就在这样的声响中,她呼出了最后的一口气,一双眼睛睁的很大,眼神涣散,分明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雨姚怔怔的看着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死了,又似乎早已神游九天云外。
众人也是一阵静默,献芹伸手,想要替她把眼睛合拢,这时,雨姚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我来吧。”她伸手抚过她的眼,那双眼还是睁的老大。
一旁的连牛小声说:“这,这是不是有甚心愿?”
雨姚低头去看那镯子,她叹了一口气,对着木桃的尸首跪拜叩首:“我与阿姐的情义,死生不敢相忘!”
众人见她行大礼,只好跟着一齐跪拜了,行了礼,雨姚还是怔怔的。
献芹劝道:“不如先替娘子收敛一番吧。”
雨姚回过神,摇头:“我先把镯子戴好吧。”
献芹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雨姚已是木着脸,开口吩咐玉帐:“拿些盐来。”玉帐不明所以,还是一路小跑的拿了一碗盐粉过来,雨姚把镯子拿了起来,放在碗里滚了一圈儿,然后解下发带绑着那镯子,披头散发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山洞。
献芹等人忙追着,“少主去哪儿?”
雨姚抬眼看了一圈,转头茫然的问:“那狍子呢?”
献芹立刻高声问陵儿,陵儿挤到前头,赔笑说:“我怕狍子误事儿,牵到茅厕旁拴着了。”
雨姚说:“牵来吧。”
陵儿很快把狍子弄了来。雨姚把镯子挂在窝棚里的土垒上,然后把狍子关了进去,又命众人都站远些,她自己也远远的站着。
窝棚里,狍子打着响鼻,似乎闻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众人心知这是狍子闻到盐味儿了,过了一会,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随即那狍子发出半截惨叫,然后就听见仿佛重包袱倒地上的声音。
众人脸色都变了。
雨姚面无表情,走上前似乎想开门,献芹早上前一步,把窝棚的门打开,果不其然,就看见那狍子死在地上,嘴上一道血口子,土垒上头,那镯子已是被狍子咬开了,一头是葫芦,璀璨发亮,一头是小刀,乌黑油润。
若是雨姚冒然打开镯子,那么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献芹连忙跪下请罪:“不曾看破技俩!少主降罪吧!”
霜池已是破口大骂:“好歹毒的女人!死了还要害人!”
雨姚扶起献芹,说:“此事与你不相干,我姐姐的心思大概只有我知道了。”
献芹见她还称“姐姐”,心中叹息,这时,玉帐突然走上前,仔细端详那刀锋,又低头轻轻的嗅了嗅气味,奇道:“这是残灯?”
献芹立刻问:“残灯是什么?”
玉帐说:“是内宫的毒药,用毒虫调出来的,只有疾医知道方子,我见过一回,味儿就是这般苦的,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这个?”
献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联想到有内宫的人埋伏在山上害雨姚,于是看向燕客:“外头还有个活口?带他来问问。”
旺儿很快被提溜进了山洞,他一见雨姚就跪着叫少主,“我被那毒妇下了毒了!勒逼着我来做这瞎了心昏了头的混账事,少主看在我就剩半条命的份上饶了我吧......”
雨姚沉默不语,他越发滔滔不绝的求饶,献芹冷冷打断:“你们二娘镯子上的毒药哪儿来的?”
旺儿一愣,旋即说:“二娘惯会用毒,是原先六娘的方子咧!”
献芹追问:“六娘?六娘是谁?什么来路?”
旺儿忙道:“六娘是都城里疾医家的小姐,香主有一回干了一票大的,进都城吃酒,撞见了,拐了回来做小。”
献芹又问:“那她如今也在寨子里?”
旺儿说:“香主玩腻了赏给疤脸,疤脸变着法子折腾,不出一个月,就死啦。”
献芹见毒药的来源对上了,就不言语了。
雨姚恨恨的说:“都是那畜牲不做人,逼的姐姐争宠迷了心智!”
旺儿听了这话,傻了眼,冷不防瞧见木桃的尸首躺在不远处,脸上干干净净,身下还垫着褥子呢,他暗道不妙,“这是人死了想起旧情来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