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看着她胸口那个三指宽的刀口,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无力回天,她不忍说穿,沉默不语。
木桃有些急了,说:“你,你要见死不救吗?我可是,可是救过你的啊!”
一旁的玉帐说:“娘子伤了心脉,不能回转了。”
木桃听了这话,原本就煞白的脸色突然涨的通红!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血腥味越发的浓烈,雨姚不躲不闪,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血渍。
木桃喘着气,居然露出了冷笑:“丧门星啊丧门星!你又,你又造孽了......”
这话说的难听,雨姚的脸色也白了一些,不过还是轻轻的替她擦拭血渍,那霜池头一个忍不住了,说:“你上门来喊打喊杀!怪谁?”
木桃咬着牙,并不反驳,而是瞪着雨姚,说:“你啊.....你把你的恩人.....害死啦!我后悔......当年.......救你啦!”霜池气的要骂,献芹踩了她一脚,低声说:“你跟她计较什么?”
霜池气鼓鼓的走开了。
而雨姚听了木桃的咒骂,却是点了点头,慢慢的说:“是我害死你的,我知道是我害死你的。”
木桃说:“你......你不得好死......”
雨姚苦笑一下,一颗泪水飞快的滑落,木桃越发的生气,“你......你还装模作.......”她的喉头里满是腥甜,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先的帕子已是浸透了血,献芹体贴的递上自己的帕子,雨姚接了,替她再一次擦干净脸,看着她,问:“姐姐还有什么心愿么?我一定替你做到!”
木桃一愣,茫然了一瞬,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那一双眸子如鬼火一般,亮的发绿,她喘着气,说:“我命......命不济......我知道你......有好妆奁,你把最好的......首饰与我戴了.......”话音落下,雨姚一叠声的催着玉帐“拿我的首饰盒子来.......”
玉帐急急忙忙的拿了过来,雨姚颤抖着手打开,放在木桃面前,但见里头鱼钗宝玉,玛瑙猫眼,应有尽有,而木桃却仿佛见了鬼一般,她死死的盯着最大的那只鱼钗!只见:
金丝缠就鱼龙身,白玉雕出富贵纹,
人间匹配此物者,内宫遍身绮罗人!
她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鱼钗,那是一位贵妇踏青时路过她的村庄,在她家的院落里小憩,她躲在房里,眼珠儿不错的瞧那贵妇,她乍一眼觉得那贵妇长的好丑,三白眼,朝天鼻,□□嘴,可她头上的鱼钗却是美极了,她每说一句话,那金丝鱼尾就微微的颤几下,仿佛在附和她一般,鱼尾上的珍珠散发出含蓄的光,映的贵妇的脸也亮了,居然不那么丑了。
这样的景色,深深的镌刻在木桃的心里,贵妇走后,她闹着要爹娘给她买一支鱼钗,爹娘怎么说的呢?
是了,爹打了她一个耳光,上山打猎去了,娘一边奶着弟弟,一边嘲笑她:“那是达官贵人才配的上的,你这丑东西,能看一眼都是福气了!”
那是达官贵人才配得上的!
木桃想起这句话,猛地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雨姚:“你......你到底是谁?”
雨姚一时语塞,木桃嘶哑着嗓音:“我都要死了......你还不告诉我么?”
雨姚不忍心,低声说:“我离开此处后,入宫为奴,被君上看中,封少妃。”
木桃干涩的眼里涌出了两行热泪,雨姚不知她为何如此,只好沉默不语,木桃的泪终于流干了,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她甚至觉得说话都费力起来,她断断续续的说:“鱼钗,给我戴......”
雨姚立刻拿了那根最大的鱼钗,轻轻的簪在她凌乱的发间,木桃露出痴痴的笑:“好,好,到头来,我也......我也是贵人了.......”
雨姚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哽着声音:“姐姐比这鱼钗贵重多了。”
木桃的目光又定格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哀戚万分,她慢慢的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身份,我就.......不来了.......”
雨姚低声说:“是我,是我不该来的。”
木桃定定的看着她,嘴里露出一丝苦笑:“都是,都是命啊.......”她突然剧烈的抽搐了起来,这样的抽搐带来了抑制不住的咳嗽,可是她再也咳不出血了,她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此时,已是大限将至,她在回光返照中获得了一丝儿气力,手脚胡乱的舞动,脸上的神情也扭曲了起来。
雨姚心中大恸,可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着木桃抽搐,袖子里的金丝葫芦镯子被她甩了出来,掉落在石头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一点灵犀。
木桃的目光有了焦点,她扭过头看那镯子,甚至连抽搐都缓和了许多,嘴里出气多,进气少的念叨:“我的.....镯........”雨姚连忙捡了来,放在她手里,轻声说:“姐姐,没丢,在这儿呢”
木桃感觉到掌心那个冰凉凉的镯子,脸上有了一丝淡薄的笑,抬眼看雨姚:“啊呀,这是汉子给我的.......他说.....他十几个老婆里......最欢喜的就是我......”
雨姚轻声说:“姐姐才貌双全,香主喜欢你。”
木桃僵硬的看着雨姚,喃喃发问:“可他为何......要续上.....新人啊?”
雨姚无言以对,木桃自嘲一般的笑说:“啊,随他去吧.......我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