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沸心不在焉的点头,辞凤忙道:“我入宫问问大姐吧。”
公子沸说:“夫人随君上夜猎去了。”
辞凤如同坠进雪洞子里一般,又冷又慌,喃喃自语:“这,这是何意?”
公子沸淡淡的说:“听说雨姚少妃也被送了出去,夫人这时候倒是心胸宽广了!”
辞凤只觉嘴里发苦,勉强问:“那如今......“
公子沸道:“如今司徒顶着天子使的招牌,四处伸手,且看他咬人不咬。”
辞凤心里又是一惊,连忙道:“君上素来照拂夫君,夫君的身份比一般公子更尊贵,司徒敢如何?”
公子沸冷笑:“既如此,君上为何留我在城中?”
辞凤想着吕氏也不透个气儿过来,心里暗恨,咬牙说:“好哥哥,好姐姐,手足骨肉都不管,他们还管什么?”
公子沸冷不丁冒出一句:“君上已是有了骨肉了,不然,他怎么急着走呢。”
辞凤突然想到什么,急促道:“君上他.....“
公子沸伸手遮住她的口:“心中有数便好。”
辞凤落下泪:“万一那些人真起了歹心......“
公子沸沉默了半晌,最后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伸手将辞凤拥入怀中,低声问:“你母亲如今可好?”
辞凤心酸的说:“兄长看我嫁的好,还给母亲几分体面,嫡母也忌惮几分。”
公子沸叹气:“这世道要乱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嫁的好不好了。”
辞凤闭上眼,眼泪打湿了公子沸的衣襟,她紧紧的抱住他:“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妾入了鲁国,就是鲁妇,愿与公子同生同死,同衾同穴!”
“如此甚好。”
夫妻二人低声细语,谋划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将来,过了一会,公子沸就让辞凤回房,自己一人进了书房,在窗前坐着。
日头一点一点的爬上树梢,光影在他的身上攀爬游走,他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一束束阳光,支离破碎的撒在石板路上,仿佛一只粉身碎骨的庞然巨兽。
突然,窗外传来尖锐的惨叫,公子沸浑身一抖,看见窗外一只棕色的鸢,站在树杈上,津津有味的吃一只雀,那惨叫便是雀发出来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府。
外头此时有些乱了,城中居民陆陆续续知道了外头有兵马围城,家中男丁又去服徭役了,于是纷纷关门闭户,也有人走街串巷的打探消息,更有强盗趁火打劫的。
正是:人人自危,家家惶恐。
公子沸扫了一眼,想去丰隆那里探探消息,刚走两步,就见丰隆领着人抓捕强盗,丰隆此时也看见公子沸了,忧心忡忡的走过来打招呼。
公子沸问:“城内如何?”
丰隆愁眉苦脸,说:“眼下还凑合,过几日谁知呢?唉!”
公子沸又问:“城内粮草可够?”
丰隆越发的蔫:“虽有一个月,可如今司徒派人守着,我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得了家做不了主啊!”
公子沸沉默了,这时,突然前头一阵喧哗,只见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甲士提着一串儿人头,从一处高门走了出来,血水在地上勾勒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路上的人见状,都尖叫了起来。
丰隆何曾见过这场面,差点吓尿,结结巴巴的对公子沸说:“那,那仿佛是司空府上......何人这等大胆?“
公子沸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认出为首的正是妘司徒的长子,名叫子蝉,于是走上前,问道:“为何杀人?”
子蝉笑着说:“罪臣是逆贼姻亲,欲里应外合,传递消息,司徒得知,禀告天子使,天子使眼里可不容沙子,命下官斩草除根了。”说罢,指着一个头颅说:“公子瞧,这便是外头混进来的探子!”
公子沸心知司空与触藩结亲是真,与妘渌多年不睦也是真,且方才在无焰那儿还闹了一场,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那子蝉上下打量他,突然说:“公子可是怜悯罪臣?”
公子沸听了这问话,心中勃然大怒,面上却做出软弱模样:“不曾见这等场面,见笑,见笑。”子蝉得意的扬长而去。
丰隆听见这一番对话,悄悄的走了,公子沸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慢慢吞吞的回了府,一进内宅,辞凤抱着孩儿侯在门口,“夫君,外头如何?”
公子沸定睛看着她,突然深深的作揖:“沸有一事,非你不能成全!”
辞凤忙还礼:“夫君吩咐,妾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夫妻二人商议了一番,公子沸脱下绸缎的衣裳,换了葛布衣,然后打开府库,命人搬了一半财宝装车,然后亲自赶着车,往司徒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