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当着众人不敢说自己比“君上的骨肉”还重要,只好捂着脸嚎啕大哭:“我自倒运,只等着九死一生吧,做了鬼也是个冤死鬼......”
她越哭越伤心,哭的公孙陇心烦,对雨姚道:“这是少妃的人,少妃赶紧拿个主意!”
雨姚终于看向公孙陇,道:“公孙母家在薛城,一等的门阀巍峨,若能庇佑我这养娘,我自然感激不尽!”
公孙陇还以为雨姚要去薛城了,十分来劲,说:“我母家乃是目夷氏,自殷商之时便兴旺至今,少妃若愿屈尊前往,自然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雨姚摇头,道:“我身怀有孕,不能奔波,公孙可自回母家,我这养娘情愿一路服侍公孙起居,只求公孙看在我的脸面上,给她一口饭吃。”
这话一说,槐立刻不哭了。
公孙陇一听雨姚竟是要他带槐回去,立刻道:“我奉君命护送少妃,不敢擅离,少妃休提此事。”
槐又大放悲声了起来。
雨姚见他不肯,有些遗憾,也只好罢了,又说:“既如此,我遣人送养娘前往薛城,不知目夷氏可愿庇护?”
公孙陇敷衍道:“自然,自然。”
雨姚乘机说:“公孙给个信物吧,不然养娘只怕摸不着门路。”
公孙陇犹豫了片刻,解下一枚玉钩,扔到槐身上,槐连忙接了,还不忘抽泣几句,雨姚转头对槐说:“水路不往薛城走,您走陆路可好?”
槐怪叫:“我看你是一心想治死我方休!山高路远,我一双腿走断了也到不了......”
雨姚打断她:“您看岸边那些游商,人多势众,他们护送您去,可好不好呢?”
槐一愣,立刻扭头去看,果然见一队游商在岸边走着,拉车的是大骡子,车也宽大,她登时有几分心动。
雨姚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您既然不愿,也就罢了,霍太山上也有些草药,凑合着用也好.......”
槐听到这儿,忍不住了,立刻说:“我去!我去!”
雨姚颔首:“如此,我便放心了。”说罢,就命船往岸边去,“方才编的草绳都踩脚底下,不可显露”。燕客等人连忙照做,往岸边划。
槐讨价还价:“虽愿意去,你须好生打点,不可叫人怠慢我,我若是吃了苦头,你一辈子也莫要好过!”
雨姚含笑:“我何时亏待过您?放心!放心!”她说完,转头对献芹道:“取我的珠宝匣子来。”
献芹连忙取了递给她,雨姚打开匣子,笑道:“我再给您一串璎珞吧,和您头上的水精簪子正好是一套。”说罢,果然拿出一串水精嵌着珊瑚珍珠的软璎珞出来,隔船抛给槐。
槐忙不迭的接了,又说:“再给些!我用的上呢。”雨姚又给了她一对坠子,槐心里不足,说:“你有这许多人使唤,要珠宝做甚?不如都给我吧!”
这话说的连公孙陇都听不下去,骂道:“老货!你对着凉水照一照,长了几个鼻子眼睛,配得上几件首饰!”
众人都忍不住偷笑,槐满脸通红,又怕公孙陇,忙说:“不给就不给,我不过怕少妃受累罢了。”
玉帐凉凉的说:“这样的累,我也想受一受,只可惜没这个命罢了。”她扭脸问霜池:“你有这个命么?”
霜池大笑:“我虽没这个命,可也没这个脸说那些混账话啊!”
槐被揶揄的抬不起头,嘴里嘟嘟嚷嚷的骂雨姚。
雨姚只当没听见,还笑着叮嘱,“虽有这些珠宝,却不可张扬,我托名目夷氏送您,这兵荒马乱的,您不可泄露了身份,不然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槐不耐烦道:“你也是白叮嘱,我岂不知这些道理?”她把头上的簪子和璎珞一道收进怀里。
此时,船也靠岸了,燕客高声招呼那队游商,游商听见招呼,就往水边来了,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眨巴着一双绿豆眼,看上去十分的精明。
他仔细打量那两艘船,见船虽小,却坐满了人,皆是铠甲侍卫或是华服侍女,中间簇拥着一位妇人,一身衣裳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的,在阳光下反射着五彩的光。
他心里登时明白这不是寻常人。
雨姚也在打量这一队人,看见他们有十余头骡子拉车,车上堆的高高的,罩了油布,也不知是什么,雨姚笑道:“足下何处去?”
那中年男子说:“小人是贩丝棉的游商,都城有刀兵,我等要往夫钟城去。”
雨姚颔首,说:“我是目夷氏之女,要前往夫家,我的养娘不耐远路,欲折返薛城本家,不知诸位可否捎带一程。”
那中年男子为难道:“若是寻常,岂敢不为贵人效劳?只是不同路,这丝棉也是豪族订下,若是愆期,唯恐怪罪。”
公孙陇皱眉骂道:“什么豪族,比得过我目夷氏么?再啰嗦,你这命却被我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