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帐跟着玉笙走了,他并没有带她去曲宫,而是往另外一条路走,越走越是人迹罕至,玉帐有些害怕,问:“哥哥带我去哪儿?”
玉笙笑道:“望乡井。”
望乡井在内宫一处荒废的宫苑里,是一口枯井,侍女奄人若思念亲人,常在井边哭几场,就算寄托哀思了。玉帐听说要去那地方,还以为要被赶出去,连忙拖着玉笙的手臂,哀求:“哥哥!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我去向君上请罪,请罪了君上就会原谅我了。”
玉笙停下脚步,叹气:“你看看少妃如何孝顺槐,再想想你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要君上原谅你?谈何容易?”
玉帐有些绝望,哭着只说,我不想出去。
玉笙道:“也不是没法子,只看你吃不吃的了苦了。”
玉帐连忙道:“我什么苦都能吃!”
玉笙道:“你把首饰扔到望乡井里,算是祭祀,再在井边结庐,不吃不喝哀思你养母三日。”葬礼中的结庐就是在坟边搭个简易的住处,孝子孝女在里头住着守孝,
这一番动静不小,正好传到宰耳朵里去。
玉帐闻言,却是尖叫:“那老虔婆算哪门子的养母?”
玉笙眸光冷淡:“那你不去吧。”
玉帐脸白了,咬着下唇,不说话。
玉笙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转身离开,每走一步,他就数一个数。
“一、二、三......“
第三个数字念完,一双素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玉笙露出了笑意,转身看向她,玉帐仰着脸,哭的倾国倾城:“我去!我去!”
玉笙颔首:“记住,见了君上也要这样哭啊。”
玉帐一边落泪,一边哽咽:“何时我才能封少妃啊?”
玉笙道:“你多学着雨姚便是。”
玉帐想起雨姚就一肚子火,嘟哝:“她有什么好?长的不好!出身与我似的,君上怎么就瞎了眼!”
玉笙微笑:“我也是这般想,不过,人各有命吧。”
玉帐哼道:“我就不信她的命比我好!她能当少妃,我就能当夫人!”
玉笙捏了捏她的脸:“这张脸便是当天子次妃都绰绰有余。”
玉帐破涕为笑,拉着玉笙的手,大步往望乡井去了。到了地方,玉帐狠狠心,把头上的簪子手上的镯子一齐扔了进去。
玉笙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枇杷树,道:“你去折那枝条,结为草庐吧。”
玉帐撒娇:“哥哥叫几个人来帮我可好?”
玉笙道:“君上若是知道了,便是前功尽弃了。”
唬的玉帐连忙去折枇杷枝条,玉笙看了一会,走了。
他先去了听弦馆,彼时槐已经安顿在偏殿之中,她靠在榻上,倚熏跪在她脚边,替她捶脚,雨姚则坐在门前,守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架着一个茶壶,里头散发出菊花清冽的香气。
玉笙笑道:“你们倒会享受。”
槐和倚熏见了玉笙,连忙站起来,雨姚看了槐一眼,没动弹,问玉笙:“听说玉帐去请罪,君上可饶恕了?”
玉笙道:“这丫头已是悟过来了,去望乡井祭拜了养母,立誓结庐三日,再去君上那儿。”
雨姚一愣,没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的扇火。
玉笙道:“若是君上都宽恕了,你还让她回来罢。”
雨姚淡淡的说:“只看君上的意思,我做不了主的。”
玉笙笑了笑,走了。
雨姚熬好了茶,供奉给槐之后,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感觉起风了,颇冷,她裹了裹袖子,寻了献芹过来,“把玉帐的皮袄用包袱包了,再包一床棉被,送去望乡井,她在那儿结庐。”
献芹一愣,旋即叹道:“这样的天气结庐,她也真豁得出去!只怕有命结庐,没命受用。”
雨姚叹息一声,不说话。
献芹道:“少妃好心肠,结个善缘也好。”她去玉帐房里包包袱去了。
那厢,玉帐在井边上用树枝子勉强搭了个窝,可草庐哪里能挡风?正被吹的东倒西歪的时候,献芹的到来仿佛雪中送炭一般,她忙不迭的穿袄子又裹被子,还抽空对献芹说:“你可救了我的命了,以后我富贵了,亏不了你!”
献芹心里嫌弃道:“你这寒酸相哪里能富贵?”嘴上只道:“是少妃的恩德。”
玉帐扁了扁嘴,却是一个谢字也无。
献芹嫌弃的走了,她回到听弦馆的时候,槐已经睡下,雨姚得了空,在房里温书,献芹走过来,说:“东西送到了,那丫头并不念恩,少妃以后莫要操心了,生死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