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看向雨姚:“那日你踩坏了几片瓦?”
雨姚忙跪下,恭敬的说:“我不小心从树上掉落,踩坏了四片瓦。”
宰又看向吕氏:“四片瓦报了十金的料钱,他当我鲁国的财帛都是大水漂来的吗?”
吕氏嘲讽:“一国之君,竟也学起商贾,做起这精打细算的嘴脸来了!我那庶妹嫁你兄弟,手头宽松的很,花销如流水,要一能奉十,你兄弟一句闲话没有,怪道齐人都说你不如他!”
宰的眸光越发的冷了,一旁的玉笙上前劝道:“夫人,芦叶虚报是真,君上不偏不倚,自然不能偏袒......“
吕氏睨了他一眼,问到宰的脸上:“君上天天把内外有别挂在嘴上,如今内宫奄人都敢与我对嘴,如何处置?”
宰冷笑:“他哪里说错了?”
吕氏噎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栀绾,栀绾明白了意思,心中虽不情愿,还是走上前,啪的甩了玉笙一个耳光,玉笙挨了打,一声不吭,走到雨姚身旁跪下。
宰动了气,冷冷的道:“夫人失礼!”
吕氏哈哈一笑:“我是鲁国宗妇,连个奄人都教训不得么?”
这话说的宰一时语塞,吕氏见宰无言以对,心中得意,乘胜追击,指着地上的雨姚:“这贱人弄坏了舞雩衙的瓦片,君上不罚,还说甚不偏不倚?”
宰的神情突然恢复了平静,他颔首,问:“夫人以为该如何罚?”
吕氏立刻道:“应该打五十板子!”若是实打实的五十板,足够要人命了。
宰却笑道:“夫人说得好。”他蓦然收敛了笑意,指着栀绾:“来人!将她拖出去打五十板!”
栀绾大惊失色,吕氏的脸黄了,扬声道:“君上这是何意?”
宰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好叫夫人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
他说的轻声细语,吕氏却听出腾腾杀气,一时间,竟是不敢作声。
说话间,外头的侍卫已经进来了,拖着栀绾往外走,栀绾哀哀的看着吕氏,一句求饶也不敢说,吕氏哪有功夫看她,丢下一句:“辱我至此!我去明堂哭祖宗”就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她前脚离了曲宫,栀绾后脚就被拖到庭院,早有侍卫搬来条凳,取了木板,只等一声令下。
宰看向雨姚玉笙,随意说:“你们去计数,不可漏一下。”
二人应下,起身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出了殿,玉笙低声笑道:“这五十板子若是实打实的下去,你我可就把夫人得罪死了。”
雨姚低头,说道:“是。”
玉笙叹气:“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的这般老成?”
雨姚没接话,玉笙也就没再开口,到了庭院里,见栀绾瘫在一旁,献芹等人远远的垂手站着,大气不敢出。
玉笙走到栀绾身边,低声说:“待会你叫大点声吧,不然大家过不去。”
栀绾听了,登时来了精神,感激的对着玉笙磕头,玉笙便对侍卫说:“押上去,这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因坏了事,按例打五十板。”
侍卫想起吕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心中有数,上前要将栀绾拖上条凳,动作十分粗鲁,她的衣裙都扯的凌乱了,栀绾又羞又恼,掉下泪,脸上的脂粉都冲出了两条痕迹。
雨姚走上前,对那侍卫说:“她是夫人的侍女,纵然受罚,亦不可失礼。”
那侍卫讪然退下,雨姚替她整理好衣裳,又取出帕子,轻轻的为她拭泪,她闻到她身上一城花和菖蒲混合的香气,眸光闪了闪,心中了然,低声说:“君上已是开恩,你不可落泪了。”
栀绾得了这一句点拨,连忙把泪给擦干,自己扑到条凳上。
雨姚后退几步,玉笙命人动手,板子落下,不算重,但也绝不好受,栀绾配合着叫痛,倒有一半儿是名副其实了,过了一会,五十板子打完了,栀绾不说去了半条命,也是走不动路了,玉笙叫来白鹭,“扶回琼苑去。”
白鹭忙把栀绾扶了起来,雨姚看了一眼献芹,后者会意,走上前搀扶着另一边,三人就这么踽踽前行,往琼苑去了。
玉笙对雨姚说:“夫人必定在气头上,你回去把供奉的茱萸串儿送到我这儿,我替你跑一趟。”
雨姚微微一愣,低头道谢。
玉笙温柔的笑了笑,道:“进去复命吧。”
进了殿,宰正坐在书案前看竹简,见他二人进来,他微微一笑,说:“你二人倒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