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女房中的混乱,暂且不提,
雨姚跟在槐的后头,槐昂首挺胸的往正堂走,半道上遇见秋草,她满面春风的给秋草请安,后者只看雨姚,说:“我老了,神思倦怠,不能细说巫祝之事,我今日遣人去教你,你好好的学吧。”
雨姚恭敬应下,秋草又说:“如今你也是司巫了,连我都要给你腾地方,你就不该让侍女走在前头,如今让她走前头,莫非巫舍也要分她一半儿不成?”
雨姚面露难色,那槐的脸色更是难看。
秋草终于看向槐:“你这样失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槐听了这诅咒一般的斥责,露出了惶恐之色,磨磨蹭蹭的站到雨姚后面去了
秋草走了。
雨姚带着槐进了正堂,这里是司巫理事的地方,大清早的,三十六个女祝皆按行列,席地而坐,口里诵读着祈福的祭文,外头侍女杂役各司其职,洒扫院落,她们早得了消息了,见了雨姚,纷纷起身,垂手让路,口称大人,槐又羡又妒,眼珠子乱转。
雨姚请槐居上座,槐扫了一眼上头,鬼使神差的想起秋草的话儿,勉强按捺住,径自在下首寻了个矮凳子坐下,雨姚走到她面前,垂手站着。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窃窃私语。
槐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你们都下去罢,我们娘俩说说梯己话儿。”
自然没人理她,雨姚轻声道:“快下去吧。”
众人这才行礼告退。
待到人都走干净,槐才冷笑一声:“哎哟,司巫大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好威风啊!”
雨姚恭敬的说:“全靠您的教导指点。”
槐阴阳怪气的说:“哼,我如今侍女一般的人物,哪里配指点你呢?你是天上凤凰,我是树下乌鸦,我还是回侍女房去吧。”说完,就作势要走。
雨姚连忙跪下,恳求:“大人留步,小女宁愿一死,也不愿见大人流落委屈啊!”
槐抬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叹气:“你有这份心,也不算我白养你一场。”
雨姚叩首:“大人恩深,小女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槐就让她跪着,斜着眼睛,说:“我自然对你有恩,那年公宫采买女奴,要不是我看你可怜买下你,你如今坟头草都长了两丈高了!”
雨姚连连称是。
槐又翻作笑脸:“昨儿仙草那事,你也别怪我不管你,我总不能不先脱身出来吧?不然还不是一起死?我要是死了,谁在夫人面前说好话儿救你呢?”
雨姚恭敬的说:“小女也是这般想。”
槐仔细看她,见她果然无半分不满,就彻底放了心,又咬牙切齿的怒骂:“也不知是哪个贱人暗害了我,你昨日与秋草那老妇说了许久的话儿,她可透露了什么?”
雨姚小声说:“老司巫话少,只说让小女莫要忘恩。”
槐啐一口:“你这没脸面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你如今才是司巫!哪里有什么老司巫!?日后你休理她,她是少皞之虚的贡女出身,也不知投了谁的缘,混成了司巫,回了那穷乡僻壤,谁还认得她呢?!”
雨姚默不作声,槐怒骂了一阵秋草,接着就发牢骚:“还是我大意了,祝房里人多眼杂,必是有人嫉妒我得脸,在仙草上做了手脚!若是让我知道那贱人是谁,我必叫那狗东西死无全尸!”说罢,又唉声叹气:“早知如此,那仙草就该直接呈给夫人的。”
雨姚轻声细语的说:“您带仙草回来时,宫里下钥了,错不在您啊。”
槐心里舒服了些,嗟叹一阵,仿佛才看见雨姚跪在地上一般,惊叫:“哎呀!你这孩子,怎的还跪着?快起来!快起来!”她把雨姚扶了起来,又握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送她到上首司巫的位置坐下,然后笑嘻嘻的说:“我虽受了一场苦,好歹让你出息了,倒也好。”
雨姚局促的起身:“不敢忘恩,您请坐。”
槐把她按着坐下:“快坐下!如今也是当了司巫的人了,我帮衬着你,你也上进些,咱们娘俩这日子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