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玦正坐在马车里靠着月红闭目养神,忽然问道:“怎么今日这辆马车里就你我二人?”
月红手中在编织着什么,手上的动作不停,笑道:“牧公子在外和凌侍卫骑马并行,茵陈和钟姑娘在后面的马车上,竹绿和她们在一辆车上。”
“原来是这样。”薛容玦点了点头。
“郡主,”凌侍卫凌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昨日京都来了封给您的书信,一时忙上了头,此刻才想起来。”
“无妨,”薛容玦起身撩开帘子,接过了信,“让凌叔陪我奔波,本就心里过意不去,此等小事凌叔不必放在心上。”
她又看到前方身姿挺拔骑着骏马的牧平也和一旁的飞廉在聊着什么,少年的脸庞上都是兴奋之色。
薛容玦扬了扬头示意他看向前方的飞廉,问道:“飞廉近日如何?”
凌云闻言那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庞居然浮上了一丝笑意:“郡主,这小子天资聪颖,若是好好培养,将来能接替在下的位子。”
薛容玦着实有些吃惊,凌云是跟着薛勖霖早些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其人颇勇。
只是后来,在与北蛮对战中为薛勖霖挡了一箭,离心口就错两寸,倒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自此身子落下了病根,再也未能上战场。
薛勖霖感念其人勇猛,便将薛家的护卫之事交予凌云,也可见薛勖霖对他的信任。
薛容玦又状似无意地问道:“近日,凌叔和牧公子接触不少,凌叔觉得他如何?”
凌云又赞赏地点了点头:“牧公子的身手在下还不清楚,但牧公子博学广识,对古往今来的战役都了然于胸,他的见解亦十分一针见血。”
薛容玦十分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离安乐县不远了吧?”
凌云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今日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薛容玦在车中打开信件阅读着,月红注意到她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好奇地问道:“京都出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是阿兄的信,他絮絮叨叨地和我说近日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就是能把这些事情说得十分有趣。”
不知看到了什么,薛容玦轻轻地“啊”了一声。
月红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地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薛容玦神色严肃地道:“阿兄现下的官职是羽林中郎将。”
月红倒挺高兴:“公子这是不是升官啦?真好。”
薛容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姜家姐姐有来信吗?”
月红摇摇头:“没有呢,是出什么事了吗?”
薛容玦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靠着马车在脑中飞速思考着。
羽林中郎将许鹏最终被桓帝宽恕流放边疆,这个位置一直空悬,没想到最终落到薛琮头上。
薛容玦的脑中似一团乱麻,纷纷扰扰。
*
“……郡主?”
薛容玦听到有人唤她,她才从深陷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撩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乐县的夜晚也十分热闹。
凌云道:“郡主,月红已经按照吩咐带着人去了,马上就到了我们租住的院子。”
“好,”薛容玦点点头,这才发现月红已经离去,“凌叔带着人先去吧,我下车走会,让茵陈跟着我就行,她对安乐县比较熟,找几个人远远跟着我们便好。”
凌云领命前去。
茵陈和薛容玦在街上慢慢走着,安乐县和京都完全不一样。
京都城外有一条护城河,城内被四四方方高大的城墙包裹着。
明郡地处南方,溪流流过城镇,一座座精巧的小桥梁连接着一条又一条小路。
虽然行人不多,但两侧的酒楼灯红酒绿,繁盛至极。
还有不少船只在河面上轻轻飘着,灯影幽幽、纱幔沙沙,隐约能听到丝乐管竹。
薛容玦一边感受着南方湿润的气候,一边问道:“钟姑娘怎样了,这几日赶路她可有不适?”
茵陈摇了摇头:“钟姑娘恢复得很好,只是……”
“怎么了?”薛容玦听到她的欲言又止,侧过头去看着她。
“钟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茵陈犹豫道,“她整日里不说话,只是呆坐着。”
薛容玦叹了口气,无奈道:“人生之苦,生离死别,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非得她自己一一尝尽不可。”
茵陈跟在她身后错半步,她发现容姑娘眼中打量着这繁华的安乐县,可那双眼中分明不是好奇,充满了格格不入的苍凉。
这些日子在薛容玦身边,茵陈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有着和二八年华不符的超脱与沉重的气质,但她对人和善、性子温和,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东家。
茵陈想要打破这份苍凉,大着胆子问:“姑娘会有明知求不得却偏偏想要求得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