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偏颇朕自有判断,若是只一味听信监丞等人的言论,还要科举做什么?入朝做官任由各家举荐不就行了?”
兰宣对皇上更加敬佩,二人路上又聊了许多话题。
等到了国子监,因为事前没有通知,这一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国子监祭酒又恰好不在,江停雪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叫人不必拘谨,点了两个监丞随驾便算了。
短短的接触中,倒是的确见了几个好苗子,江停雪心里做着盘算,中午又借着考察国子监伙食的由头去饭厅对付了一顿,瞧着那么多胸怀抱负的学生,心情竟也跟着好了不少。
等到下午江停雪才想起来这次来国子监的借口是看望楚霖,可一问之下才知道楚霖今天根本没来。
楚霖是本朝最尊贵的小王爷,除了傅芩章谁也没真的拿他当普通学生对待,他不来国子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江停雪却皱起了眉头,问:“他往日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监丞闻言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倒也不是。小王爷虽然来得不如寻常学子勤,但若是不来,必定是会提前告假的。像今日这般全不见踪影倒是头一回。”
江停雪又问了些他平日里的课业,监丞不敢撒谎,都一一答了,江停雪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些,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这才回了宫。
兰宣没再跟着他,回去的路上江停雪还在想要怎么处置楚霖。
越想江停雪就越生气,她平时总是纵着楚霖,但在上学之事上却是丝毫不马虎的。楚霖监国监了没几天,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放肆。
楚霖虽然已经封王,但年纪太小,依旧在宫里住着,就养在慈宁宫。江停雪不想看到太后,一想到楚昭这时候也在慈宁宫就更不想去了。于是打算找个借口把楚霖喊出来教训,但她还没开口,楚霖就闯进了乾正殿,大呼小叫地叫:“皇兄!皇兄救命啊!”
小孩子炮弹似的撞进江停雪怀里,这要不是楚昭的身体,江停雪多少得让他撞出点毛病来。
她沉着脸把楚霖从自己身上拿开,楚霖却趁机抱住了她的胳膊,大喊道:“皇兄,你快救救皇嫂吧,母后要杀她啊!”
楚霖神色夸张,边说边拉着江停雪往外走,但江停雪却没动,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赵双石一看这阵仗赶紧让人都退下了。楚霖拉了他半天也没拉动,这才着急地说:“今天一大早皇嫂就带着账本来慈宁宫请罪,好像是说为了什么法事,我也没弄清楚。反正说着说着皇嫂就跪下了,母后气得让她出去跪,好多宫人都看见了,后来母后就说皇嫂威胁她,又把她叫了进来。再后来她们就吵了起来,母后都快晕过去了,说要废了皇嫂呢!皇兄你快去看看吧!”
听到“法事”这两个字江停雪基本就明白了,她就知道自己离宫的时候杜箫不会消停,哪知道她直接哄得太后又办了法事。现在看来花销还不小,逼得楚昭连脸面都不顾了专程去慈宁宫要账。
江停雪还是没动,问:“你就是为了这个没去国子监?”
楚霖一顿,心虚地低下了脑袋,紧接着说:“皇兄,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先去慈宁宫,以后你再处置我好不好?”
看在楚霖的面子上,江停雪还是决定去看看,就当是看看楚昭挨骂的样子解解闷儿了。
一路上楚霖恨不得插一对翅膀飞起来,催了江停雪好几次,被江停雪用他逃学的事情堵了嘴以后就改成用眼神控诉,好不容易到了慈宁宫附近,他就再也不等江停雪,小跑着冲了进去。
江停雪进门的时候,一个被子啪地一声摔在脚边,里面传来女人的怒骂:“来就来了!哀家还怕他不成!”
慈宁宫外的宫人跪了一圈儿,谁也不敢靠近正殿去听里面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连得小命不保。
“这是谁惹得母后生这么大的气?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江停雪施施然地走进去,避开了一地的碎瓷片,像是完全没看见地上跪着的人似的向太后行了礼。
太后狐疑地打量了江停雪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她这态度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才说:“不都是你的好皇后!哀家不过是做场法事,能费得了多少银子,值得她跪在慈宁宫前去说,难不成是想逼迫哀家?”
“唔,如此说来倒的确是皇后的不是了。”江停雪扶着太后坐下来,给她顺了顺气。这般亲密的动作让太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江停雪也不意外,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在一旁坐下了。
把她请过来的楚霖急地都快跳脚了,疯狂冲江停雪挤眉弄眼,不明白救场的人怎么变成了来煽风点火的。
江停雪无视了他的动作,终于看向跪着的楚昭。
他这个月大概病得确实太多了,又瘦回去不少,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看着就觉得憔悴。注意到江停雪的视线后他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神色平静得像是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