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方人马一会合,该说的场面话都说完了,他才兴奋地跑到了江停雪身边:“皇兄!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累死了。”
江停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
楚霖听了这话立刻喜滋滋地抬起下巴,刚要说话,江停雪就转向了他身边的老人:“魏王年少不懂事,先生教导辛苦了。”
傅芩章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皇上言重了,魏王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天资聪颖,只要肯用功,将来必成栋梁。”
“还要劳先生费心。”
楚昭的这个弟弟和他一母同胞,是当年太后还是昭仪时生下的,也正是因为楚霖的出生让先帝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儿子养在行宫里,这才把人给接回来。所以楚昭虽然和太后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对这个弟弟却很不错。
江停雪也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回宫的路上一直在和楚霖说话,然而另一边楚昭的情况却不怎么好过。
接连几场大病拖垮了江停雪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再加上他自己心气郁结,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刚一回到景仁宫就得接受宫嫔和几位女官的拜见,没有个能休息的时候。
楚昭这个皇位虽然来路不正,但他做足了守孝的样子,登基以来后宫并没有添过新人。除了郑莺儿以外,就只有留在宫内的淑妃杜箫和丽妃林雅,这两个人一个是还在王府时长公主送来的,一个是四年前他还没回京时江停雪做主纳进府的,几年来也算是安分。
帝后去承垣行宫避暑后宫里的事务就交给了杜箫掌管,楚昭原本想打发了她们以后再好好睡上一觉,谁知道杜箫拿出了一堆宫务一定要在此时交还掌宫大权。
毕竟是正式出行,楚昭头上的珠钗加起来至少得有三四斤重,他脖子都顶得僵硬,再加上精神不济,不想和杜箫多做纠缠,说道:“淑妃心思周全,本宫相信后宫在你手中不会出什么乱子,这些琐事你交给点秋就是,若是有什么问题,本宫日后再询问你即可。”
淑妃有些为难,说:“娘娘,您是后宫之主,由臣妾来处理后宫之事本就是越俎代庖,这段日子臣妾一直心有不安,眼瞧着您快回来了才好些。这些事务您若是不过问,臣妾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楚昭不知道江停雪平日里是否需要这样处理宫务,但既然杜箫说了,他只好强打起精神问:“淑妃此言可是有什么难处?”
杜箫摇了摇唇,随后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臣妾的确有一事做得不甚妥当。皇上登基以来,勤于朝政,极力推行节俭之风。娘娘更是以身作则,阖宫上下严禁奢靡铺张,原本是极好的。只是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太后她老人家做了几场法事,场面……有些过大了,前后用掉了不少银子。臣妾人微言轻,劝阻不住,求娘娘责罚。”
楚昭这才接过账本看了一眼——杜箫特意把记录慈宁宫开支的账本放在最上方,楚昭很快就看见了那几场法事的开支,一共花了五千八百多两银子,顿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本朝尚俭,一品大员的年俸也就一千石禄米,若是换成地方小官,也不过七八十石,只够勉强维持生活。如今的户部尚书杜柏生天天和各部官员因为银两扯皮,就连赈灾的银两都是楚昭提前做了预算,压了诸多事宜才拿出来的。
如今可倒好,太后不过做了几场法事,五千多两银子就扔进去了。
哪怕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昭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杜箫看了眼楚昭的神色,而后快速低下头去,一副俯首认罪的样子。另一边坐着的林雅犹豫地张了张嘴,也跪了下来:“娘娘,此事也不能全怪淑妃。臣妾听说皇上和娘娘在行宫几次遇险,太后十分忧心,也是想着为国祈福才有此一举。”
楚昭摆摆手,让她们先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五千多两银子的亏空给补回来,一时间什么难受都顾不上了。
那些原本在殿外候着的女官们派上了用场,楚昭把她们全都叫进来问话,同时翻看着账本的动作也没停,等到太阳都落下了他才想起时间,让淑妃二人先回去了。
晚上楚昭拖着病体在看账本,发现了一个问题——太后年年都要做法事,虽然不及今年这么铺张,但开支也并不小,以前和江停雪说起宫中开支的时候却从没提过银两方面的问题,她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以前,楚昭肯定会认为是江停雪轻松解决了这一困局,但有了薛映婉当时的那一闹,楚昭却觉得江停雪不过是懒得告诉他。
这个念头让楚昭有些分神,但也不过是片刻。他摇了摇头,让人把蜡烛拿过来些。
惜朝有些心疼地劝他早点休息,楚昭觉得吵闹把人给赶了出去,一个人秉烛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账本去向慈宁宫请安去了。
江停雪刚下朝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昭已经在慈宁宫外跪了一个时辰,她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明白今天这是发的什么风,楚昭竟然也会主动去慈宁宫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