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入主成都,于县府议事堂上接见群臣。
这群臣除早先在荆州的旧部外,还有此番占领益州得来的新臣,以及在这期间自愿叛降的法正、李恢和黄忠一类。
他们自愿站为两列,荆州的旧部在右,益州的新臣在左,提前叛降的法正、李恢和黄忠因为已经与张飞、赵云他们混得熟识,被俩人拉着站到右边。
马超领着马云禄和黄芜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马云禄乖巧地跟在马超后面。黄芜则在打量这座古代议事厅的构造。颇为宽敞的一间房屋,说是殿宇也并不过分。围绕的是雕梁画栋、青砖绿瓦,外面看上去大方豪奢,里面的布置却相对简单。
尽管铺满了木制的地板,但是正前方上座的主位只摆了一张简单的鹤纹祥云长案,案上笔墨文书堆积。长案背后是一张黑底的红纹夔首坐障,两边各设有一盏十三枝立地铜灯。
上座之下是毫无遮挡的空地,除却前方的几级阶梯,便是两边陈列的矮几和坐席。
这些坐席一般不常用,只在宴饮的时候才允许众人就坐,其他时间,前来议事的部下都会像今日的所有人一样,自觉地分开站在两边。
黄芜粗略地数了数,堂中形容各异的约莫有近百人。
右边首位站的是地位无可撼动的诸葛亮,而后是张飞、赵云、黄忠、法正和李恢,再是许多她不认识的人。
左边首位站的是一位穿着墨绿铠甲的魁梧将军,将军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头盔之下,唯有鼻孔和嘴角清晰可见,不屑地微微朝天扬去,两边下撇。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对刘备心悦诚服的人。
而其他的益州旧部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在脸上。
黄芜可不敢往那边站。她声音低微地唤了马超一声“大哥”,而后指了指另一边。马超瞧着也是,他和益州的谁都不熟,真要说认识的也就只有站在右边的李恢、法正和之前见过的诸葛亮和赵云。
他正想往右边走,那左首的青甲将军突然嗤笑一声,“怎么,这才几日,孟起将军就忘了自己的来历吗?”
“我没记错的话,孟起将军可曾是汉中张鲁的部下,汉中与益州毗邻,将军无论如何也该站到我们这里才是。”
青甲将军这样一说,马超顿时又不知道往哪里走。
随后,左边更有人说,“就是,孟起将军,你可看清楚了,右边的那些人,我没记错的话,大多只是山野出身,可是一顶一的粗人,万不要玷污了将军的世家门楣才好。”
这就是在身份上看不起荆州旧部了。
张飞的脸色黑了黑,原本就张扬的胡子更是撑开,抖动地说道:“你们在胡搅蛮缠什么,怎么,就你们益州人金贵吗?”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说着,他攥了拳头就是假意朝左边挥去,示威。
左边的那些人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就想开骂。刚有人呵斥一句,“你个杀猪贩肉的屠夫。”青甲将军便赶忙阻拦,状若好声好气地说道:“诶,杜大人,可不好如此破口大骂,有失体统。”
“毕竟在他们那些蛮夷的眼中只有胜败之分,殊不知这刘皇叔想要治理得好益州,离不开当地士族、乡绅的支持。”
“他不敬重我们,自当会有人敬重我们。”
话罢,那青甲将军更轻蔑一笑。
张飞这下说不上来什么,气得撸着袖子就是要上去打人。旁边的赵云亦是面目冷肃地拉着他,虽然赵云心里也有气,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公开与益州新臣们撕破脸。
他咬着牙,忍了忍。
诸葛亮清浅一笑,柔和地用手拍了拍张飞的臂膀,不紧不慢地说:“翼德将军,这等敌军破城献降的好日子可不宜动手。”
说着,他又望了望左边,漆黑的瞳仁里满是狡黠。
“诸位也都和善些。大家往后都是我主麾下的臣子,并不分高低贵贱。虽然说我等的出身确实不如几位,但是祖辈之上也是有名有姓的。”
“我们的家学可能不深,但是这追随我主打天下十几二十年的功劳却不是谁都比得上的。”
“亮比较年轻,才追随我主七八载,这期间有颠沛流离也有意气风发,虽不敢称重却也舔居军师中郎将之位,且我之上再无谋臣。”
“张飞与赵云两位将军就更厉害了,张将军更是与我主有兄弟之谊,为我主鞠躬尽瘁,他们之上亦没有武将。”
“这治理益州虽说要仰仗各位,可是这戎马天下总还是要依靠我等的。我等尽管不才,却也与我主有情,又有能,殊不知诸位是如何觉得可以跃居我等之上的?”
“区区益州小城罢了,若是治不好,自然能将它打好。”
“几位说是不是?”诸葛亮忍俊不禁地展眉扬唇,话说到这里,望向那青甲将军的目光却是一凝,冷冷得若有寒气喷薄而出。
青甲将军被噎了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