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梅仁腾在树林中穿梭。
夜色很深,周围静的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
梅仁腾提着琉璃灯轻飘飘地在前面走着。
我落后半步,刚好看到他那一头漆黑的发丝长短不一的垂在身后,像是拿剪刀胡乱剪过。乱糟糟的,上头还沾了些灰尘草屑。
盯得久了,我脑海里便自动播放起他的那些过往……
他这一生,被三个男人毁得彻彻底底。
——何其可悲。
但说正经的,关于梅仁腾,我心里其实是好奇大过同情的。
他先前那么执着的把我弄进东荒是为了什么?
还有他现在到底是真疯假疯?
如果是真疯,东荒教的上层又为什么会允许他插手东荒选新的事。如果是假疯,那他装疯卖傻是为了什么,为了生存?
不对,梅仁腾这样的人,胸中自有一根傲骨,自尊心极强,不然也不会只是因为被赵邮言语羞辱就精神失常。
他这样的人,应该做不出为了生存,被一个自己所厌恶的人强迫上整整二十多年。
这是个什么概念,想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都被世人传颂至今,他梅仁腾竟然可以二十多年来都清醒地任由自己活成了一个他人口中的笑话。
而且压根没采取过什么措施去摆脱那蓝玉使,相反逆来顺受,予取予求。
何等的魄力啊,非寻常男人能忍受。更遑论古代这些封建社会教养出的封建男子了。
我越想越唏嘘。
这些虐文里的主角,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碰到了另一队人,一共四个。
打头的是一个腰悬黄玉的劲装男子,手上也提着盏琉璃灯。
那男子经过我们时,将眼风略带嘲讽地扫了过来,上下看了看梅仁腾,然后从鼻腔里嗤出一声,带着人径直走过。
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互相搀扶着,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有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好像是断了;有的浑身湿漉漉的,一直在发抖;还有的头发都被烧没了,脸颊黑漆漆,衣服破烂,隐约能看到里头焦黑的红肉。
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我打开瑞气模式看了看,这些人呈现灰色调,看来都是路人甲、炮灰或者背景板。
我停住脚,又看了看前面仍在行走的梅仁腾,好家伙,那金灿灿的黄光差点没闪瞎我的眼。
现在系统时间是23:30,子时已过,这个提着琉璃灯的劲装男子,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接引人。
反观梅仁腾这家伙疯得很,行事风格不按常理出牌,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跟着他有点冒险。
再加上梅仁腾是东荒教出了名的痴人,走到哪都会引人侧目。
跟着他,势必会被有心人注意。
初来乍到,我还不想被任何人盯上。
略沉吟片刻,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梅仁腾,选择跟在那四人背后。
梅仁腾没发现后面跟着的人不见了,仍然在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很快,他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木间。
我放下心,埋头跟着队伍走。
中途也会遇到其他受伤的新人,劲装男会站在原地等上半盏茶的功夫,如果那个新人爬不起来,或者行动不便,劲装男会直接走人。
亦或者对方怀疑,迟迟不肯跟上来,劲装男也会毫不迟疑地走人。
半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
所谓机会只能自己把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有个上道的,见劲装男走人,便颠颠地跟上来。一边跑一边小声问队伍最末尾的我:“他是接引人吗?”
我笑了笑,诚实回答:“不知道。”
那人眼里闪过失落,脚下步子慢了些许,等拉开一些距离,又忙不迭地跟上来。
这下他没再说什么话。
是了,大家都在赌。
我习惯性的打开瑞气模式看了看,蓝色,也不知道是哪本书的配角。
我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这人脸颊上有些灰尘,但总体看起来不错,手脚完好,似乎没受什么伤。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警惕地回看了过来。
我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扭了回去。
这人快走几步,跟我并排,低声问道:“你跟他们一起的吗?”他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三个互相搀扶的。
我摇头:“不是。”
这人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我一番,稀奇道:“你是怎么进东荒的?”
是了,我要财富没颜值,要武功没地位,要啥没啥,怎么进东荒教的?
其实我也很纳闷。
但没啥好说的。
我学他的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这人生的单眼皮,高鼻厚唇,长得很有点韩式小网剧里奶油配角的味道,不难看,但也不出圈。
就大城市街头经常可以偶遇的普通帅哥那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