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开恒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擦了擦眼中的泪,大喝道:“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两个动刀的绿玉青年不为所动,捏开两个小孩的腮帮子,就准备下手。
乔开恒咬紧牙,一个箭步冲过去,硬生生撞开了那两人,只见他张开双手,像老母鸡护蛋一样保护着身后脆弱的小生命。
两个绿玉青年脸色一沉,旋即扬刀向他刺去。
“慢着。”阴柔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那两个绿玉青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手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复又快速落下,退到了一旁。
“呵呵,畜生。”赫连明彩笑了一声,便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咳得脸颊苍白,咳得白色帕子上都洇湿了鲜红的血迹。
可他却像是习以为常,随手将脏污的帕子丢到随从手上,又从旁人手上接过新的,“你想见见真的畜生吗?”
他这句话说得极阴损,刺得乔开恒冷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乔开恒的脚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可一想到身后的小孩,他又死死定在了原地。
赫连明彩的眼睛从面具后面牢牢地盯着他,像从地沟里爬出来的歹毒的蛇,那削薄的唇角缓缓上扬,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拍拍身下巨犬的脑袋,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道:“春官,累了吧,奖励你饱餐一番,如何?”
凶犬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舔了舔尖厉的獠牙,慢慢起身。
乔开恒煞白了脸色,又冷不住退后了一步。
脚后跟踩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衣角。那小孩害怕地张大嘴,想大声哭出来,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哭声又卡在了喉咙里没发出来,他哆嗦着身体,闭上嘴巴,用小手抽出自己被踩的衣角,跪伏在地上爬远了点。
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个逞英雄的倒霉蛋乔开恒给吸引了。
另一个小孩见状,也跟在后面爬着走,一直爬到退出众人的包围圈,两个小孩才劫后余生地抱在一起小声啜泣着。
这边,那股热血劲过去了,头脑清醒过来,乔开恒也开始后悔了,他还不想死。
他在这世上还有牵挂,有娘亲,有越儿,他们都在等他回家……
可嘴唇嚅动几下,硬是说不出求饶的话。他那可笑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向赫连明彩这样的畜生低头。
于是,他求救地看向白莫几人……
得到的,都是爱莫能助地退后。
乔开恒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咳咳。”赫连明彩又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他从巨犬背上下来,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孔曦。”
一个人影从古树的背后缓缓走出。
乔开恒没想到那边还藏着人,忍不住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望去,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他愣了愣。
倒不是说这人长得有多美。
而是太另类了。长长的如丝绸般顺滑的白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是白的,眉毛是白的,就连睫毛也是雪白的。
唯一有区别的是,他的瞳眸颜色是红色,就像装在夜光杯中的醇香葡萄酒,看久了便有些醉人。
孔曦让自己一点点暴露在夜色下,脸上表情淡淡的。
他颊边长着一颗极有特色的细小黑痣,不悲不喜,整个人清冷的如同月下霜华。
这是雪妖吗?
乔开恒想着,不期然地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
乔开恒在里头看到了悲悯。一闪而逝,快的像是他的错觉。
孔曦慢慢走到了赫连明彩的身旁,他年岁也大概就是十八岁,比赫连明彩高半个额头,腰间悬着块绿玉,地位不及对方高。
所以低垂了眼皮,一副任凭吩咐的模样。
赫连明彩擦了擦嘴角咳出来的血沫,柔声道:“春官除了我,只听你的话,把它牵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孔曦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听话地牵起狗绳,朝乔开恒走来。
乔开恒再怎么愚钝也意识到后面等着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退后几步,突然发力往两个随从站位的空隙跑,准备突出重围。
然而他一个不懂武的乡野小子,想要逃跑简直是天方夜谭。
三两下就被四个绿玉随从抓手抓脚,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凶犬的脑袋出现在了他脸庞上方,那狗张开嘴巴,朝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股独属于野兽身上的腥臊臭气扑鼻而来,他整个人被笼罩在春官身下,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乔开恒恐惧地盯着凶犬的眼睛,瑟瑟发抖,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会遭遇什么。
突然,凶犬张开大嘴朝他肩膀用力咬了下来。
“啊!!!!”乔开恒痛苦地嚎叫起来。
凶犬撕扯下来一块肉,在嘴里咀嚼着。
乔开恒痉挛着身体,满头冷汗,他目眦欲裂地扭过头瞪向赫连明彩,从未有过的痛苦几乎将他的理智绞碎,“畜生,你不得好死!!!”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随从塞进来的布条堵住。
乔开恒拼命挣扎起来,奈何巨犬压得他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天而降,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带着这个时节桂花淡淡的甜香,如一缕轻烟瞬间卷走了他所有的痛苦和恐惧。
他就像被人抽去骨头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倒在地上。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人另一只手覆在了乔开恒铁青的脸皮上,轻轻摩挲,像是安抚,又像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