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珮吩咐随在外面的九畹送她去唐夫人马车处,又让青萝收拾了些未开封的胭脂香膏送去。
青萝对娘子对待情敌的大度很是不满:“您送卫氏贵重首饰她都不收,这些胭脂水粉最容易被人动手脚,又都是娘子在家里时做的,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再制,岂能白白便宜了她?”
“送是我的心意,卫娘子收与不收,我的礼数也是尽到了,她要在这上面动手脚,郎君会怎么瞧她?”
姜珮忽而发现沈之衍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对身边的侍婢宽容大方,侍婢们伺候她也周到细心,可这样就有别的坏处。
她严厉了神色,叫青棠进来:“停下用膳时你送去,不识路就多问一问那些护卫,务必叫卫娘子知道我的心意。”
青棠见车内气氛不对,会意打趣道:“郎君与大夫人也一定会晓得娘子的体贴,卫娘子定然会收下的。”
姜珮仍有些余怒,一朝嫁作人妇,就不能像女郎一般纵容底下的人,冷冷对青萝道:“谨慎是好事,可你也该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卫娘子不曾加害过我,也未同沈郎攀扯不清,同她结个善缘没什么坏处,不必私下议论她的短长。”
青萝抹了眼泪,低声道:“奴婢日后待卫娘子客客气气就是了。”
午膳是在江边,等沈府的马车停下时,快马赶来的护卫连炉灶的火都已经泼灭了。
姜珮踏出车门远眺风景,却见甲士环绕,云槊弓弩齐备,比出城时的队伍增加不止一倍,不禁心颤。
不晓得的还以为沈之衍是要携家带眷地剿匪去。
沈之衍策马过来,他写了许多日记给另一位,又换了一身好看轻便的软甲,见姜珮不肯下车,伸手一揽,她反倒退后了。
姜珮喜欢他在外人面前的殷勤,可经期被人抱起实在令她担心出丑,拒绝道:“我不方便的。”
沈之衍微有些失落,但姜珮小巧的尾指随即在他手背处轻轻一划,似是调情的安抚。
他忽而有些气,侧过头去,姜珮的心情好了许多,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悄悄道:“郎君这一身很热吧,连两耳也这样红。”
男人的两耳并不会比女人粗糙多少,又热又软,她有些理解面前这个人喜欢捏她脸颊的趣味了,又轻轻捏了一下,指尖搭在他颈部借力,感受血脉在皮肤底下强有力的起伏。
有一个奇怪且恶毒的念头自她心底腾然而起,这个位置像是可以随时杀了他。
她这样天真温柔,像两人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羞于解释原因,沈之衍调整了一下在马上的坐姿,确定遮掩得很好,轻咳一声道:“皎皎今天穿得很漂亮,我想也该穿得更合适些。”
不是特意换给她看的。
姜珮微微一笑:“郎君穿什么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沈之衍的笑意明显多了一些,姜珮似能在他身后看到翘起的尾巴:“那这一身呢?”
她道:“若是为我穿的,会更喜欢。”
他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方才说过不是为她了,没有人喜欢随意改口的男子。
姜珮搭着九英的手下车,唐夫人的马车静悄悄,卫兰蓁收了她的胭脂也没有别的回音,只有她同沈之衍在江边摆了杯盏对桌而坐。
她想开口召两个乐伎吹弹取乐,却被沈之衍制止:“皎皎,风声波涛也是很好听的。”
恰江风阵阵,吹拂青山万松,水汽扑面而来,沾在脸上凉丝丝的,连心境也为之开阔,姜珮点头:“那也很好。”
她想用膳,却被他自案底捉住一只手,他含蓄问道:“皎皎,你饿吗?”
姜珮想挣却挣不开,不抬头看他也能感知到灼灼的目光,他的好奇很多:“你的手怎么生得这样软?”
富贵人家的女郎少做活计,手指自然柔若无骨,纤纤如玉,但她面红得滴血,气鼓鼓地抬头盯他:“我的指甲尖利得能伤人。”
然而他还是不放,刚尝到一点滋味难免容易心猿意马,稍微疼些也不怕,姜珮大窘,周围都是沈府的下人,马车里还有他的母亲,怎能做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她真想瞧瞧,若是另一个沈之衍知道他要求自己做这种事情,会不会羞愤难堪,还能否继续维持他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