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琳捂住口鼻:“这是什么?”
姑娘小幅度地晃着碗往床边走:“护龙鳞磨的粉。”
常在山里跑的人都知道有句话叫老蟒赛蛟龙,据说深山里百年以上的蟒,每条身上都有一枚凝日精月华而生的特殊鳞片,覆于要害之处,是通体最为坚硬之所在,若能入药,轻症药到病除,重症也能立见起色。只可惜百年老蟒可遇而不可求,即便遇见也鲜有人敢猎杀。对于这传说中的东西是否真能奏效,叶开和丁灵琳对视一眼,心里都存着疑影。
汤药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姑娘坐到床边,用手在碗沿上扇风。虽说是等着救命,可也不能就这么灌下去,药粉得烧得正滚的水才能冲开,直接喂进嘴,怕是能把喉咙烫穿。
盏茶功夫过去,碗里白烟才不再蒸腾。姑娘端着碗正要往前凑,就听叶开道:“小路现在这样,恐怕喝不进去。”
姑娘道:“我自有办法。”
她显然早有准备,拿出根细长的麦秆并一小张裁好的硬纸,将纸卷成个喇叭筒顶在麦秆一端,随后捏住路小佳的脸颊撬开齿关,再把麦秆插进去。药汁顺着中空的麦秆缓缓入口,姑娘的手则在他颈边穴道按揉,不多时,药碗见了底,一滴都没洒出来。
看她动作细致妥帖,叶开对丁灵琳耳语道:“这小子藏得够深,有这么个风华绝代的红颜知己,竟忍得住半个字也不跟咱们讲。”
丁灵琳总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她江湖经验并不丰富,看人的眼光还不能像很多老油条那样毒辣,但自身正处热恋,对少女心事几乎是一看一个准儿。那姑娘盯着路小佳的眼神里关切不假,却不像普通的小儿女情态,反倒有几分……慈爱?
姑娘喂完药就让位给荆无命,直到他给路小佳推宫过血走完两个小周天,再睁眼时,冷肃至极的面上终于松动几分,也让众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平稳落地。姑娘把包袱里剩余的东西掏出来整整齐齐码上桌子:“我寻思着这些可能也用得上,就都带来了,荆先生看看?”
丁灵琳和叶开凑过去瞧,直接好家伙。左半边是六品叶足有八两的野山参,右半边是头茬的二杠梅花鹿茸顶,铺在几张油光水滑的紫貂皮上,闪得人移不开眼。要知道,这几样东西虽不是护龙鳞那般的绝世之宝,也是千金难求的珍品,能轻描淡写地拿出来,多半家里有矿。
丁家的产业多,丁灵琳耳濡目染,见识的也不少,看着桌上的山货,突然福至心灵:“姑娘可是辽东罗家的人?”
姑娘一拍脑门:“失礼失礼,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罗扇,不知两位是?”
果然是罗家的大小姐。这个家族盘踞辽东,在商道上可谓无人不知,尤其在北方跑货,绝绕不开他们家。丁家与罗家也不乏生意上的往来,自然知道现任家主膝下的独生女儿,芳名就是个扇字。丁灵琳报出家门,也顺道介绍了叶开,换得罗扇一叠连声的“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寒暄过后,叶开问:“罗姑娘,你和小路认识很久了吧?”
罗扇点头,又道:“不过我统共就见过他三回,上次见还是六年前的事了。这小子抽条挺快,模样也长开了,要是街上碰着,我都不敢认。”
这就有点不合理。既不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也不是两情相悦的恋人,一个商贾大家的姑娘,把家里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不眠不休千里奔赴而来,就为了救只有三面之缘的普通朋友?
看出他俩脸上大写的疑问,罗扇笑着解释道:“亲戚家的小孩,总不能看着人死。”
丁灵琳惊讶地问她:“你是……路家的亲戚?”
丁家与罗家没有亲缘关系,况且,路小佳的身世虽已揭晓,却还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罗扇昼夜兼程地赶路,应该还不知道。
罗扇道:“论辈分,他得叫我一声表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