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观察外头动静的卫朔,耳廓稍稍一动,回过头看向屋内,发现主公的齿关已经开始‘咯咯咯’地打颤。
他一沉目,低声提醒道:“小姐,时间要到了,咱们快些回去。”
何莲一记眼神瞪过去,那句“这就是小姐的家,还回哪去”上了舌畔要脱口而出,却突然被小姐“噗”地一声呛咳打断。
何莲心中咯噔,慌忙转头一看,正见小姐松开捂嘴的手,手心竟是一捧鲜红的血。
他当下骇然站立起来,连忙自腰馕中抽出一方手帕,递给秦越。
秦越掠一眼手帕上歪七扭八的图案,抬手挡回去,语气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云碧那丫头给你的吧,你好生收着。”
说着,她就将手中一捧血擦在自己那身深色短褐上,又拿袖子把唇上的血揩干净,对卫朔道:
“我再交代几句咱们就走。”
说完,秦越又看向面前脸色煞白的男子,正色道:“何莲,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何莲重重抱拳作揖,焦灼的眼中透着坚定的光芒:“小姐吩咐即可,属下在所不惜!”
秦越点点头,道:“待会你回留月阁,将包括云碧在内的所有人屏退,直接当着云清的面将此事捅破。而后,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我需要你说服她继续扮演我,我需要你完全控制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何莲思考着秦越的话,担心地问:“小姐是想将计就计,反传假消息?可您已逃出,张大人还会信这冒牌货的话吗?”
秦越在心头苦笑,张福沅肯定料到她会回秦府处理这个假秦越,自然不会再信这枚暗棋的话。
她要云清继续扮演秦越,不过是为了转明为暗,将来遇事好脱身罢了。
反正除了她的人,也就张福沅知道真假秦越一事,她不说,作为始作俑者的张福沅更不可能说出来了。
如此一来,假秦越这一傀儡,不就握在她手中了吗?
这几桩万分火急的事说完,秦越也知不能耽搁,给何莲留了他们藏身处的地址,就要与卫朔一同离开。
何莲眉目纠成一团,见小姐走往房门口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没底,问:
“那若是云清这谍子油盐不进,属下控制不住呢?”
秦越苍白的小脸异常平静,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控制不住,就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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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回去的当天下午,一个自宫中传来的消息,在京城大街小巷间悄然流传开来——皇城内又有人薨逝了。
百姓的舌根子已从后宫娘娘嚼到皇帝太子,说什么的都有。
得知此传言后,秦越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如今宫中似已封锁消息,她不能确认流言蜚语是真是假,可她却相信无风不起浪,宫里一定又有人出事了。
十五日前,太后薨逝,太医诊脉,死因是心梗。
袁家不服,上奏请求彻查,矛头直指张福沅,说定是张福沅因憎恨袁家而迫害太后。
皇上痛失生母,悲痛难忍,看到奏折后,兴许是觉得有道理,就由着袁家派人去查。
袁朔成与袁朔安在位几十年,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恐怕连张福沅自己都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能将人给揪出来。
太后出殡的第二日,袁朔安就捉住了太后身边一可疑厨娘。他们不放心三司,专将人带去了朝堂,就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张福沅当场伏法。
在皇上默允下,袁朔成就开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拿刑具逼问这厨娘。
先是竹夹后是烙铁,厨娘汗水淋漓而下,脸上的妆粉尽数褪掉。
袁朔成见她嘴硬,死活不指认张福沅,就差人拉她起来去外边仗刑。
可谁知,人被拉起来,其坐过的地方竟然是一滩血,仔细一看,衣裙底部全是湿儒儒的,那血竟像是刚从腹下流出来的。
一直不说话的厨娘,此刻突然张了嘴,望着袁朔成,犹如半疯一般又哭又笑:
“袁朔成,你真不配为父,为了一己仕途,亲手葬送儿子性命,如今好啊,你赶快将我和我腹中胎儿一同送去,我们一家好团聚……”
袁朔成震惊不已,连忙上前,连洁癖也不顾,就拿自己的衣袖往厨娘脸上胡乱两抹,厨娘脸上被汗水溶掉的胭脂水粉一清,竟然露出一张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灵气面容来。
袁朔成见了鬼似的,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指着厨娘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是郭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