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薇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不高,但纪清庭却执起一子,落在原本已经结束的棋局上,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
“看似是定局,可内藏玄机。”
谢鹤安顺着他的手低下头去,就见局面瞬间反转过来,不是他能赢了,而是他从一线生机,变成了杀死自己的帮凶。
“那你怎么想?”
沈云薇抿唇望着棋盘良久,这才开口追问纪清庭的想法。
“我?”纪清庭闻言一笑道:
“飞出去的鸟,哪里还会想要回到牢笼之中呢?”
说吧,转过身,推门而出。
唯独留下谢鹤安望着对面,沈云薇若有所思的模样。
四殿下的话其实没错,谢鹤安若是他,也不会想要再度回到皇城里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不说外患,只说内忧就已经是数不清的了。
半晌,他见沈云薇还没动静,微微前倾着凑过去低声细语:
“殿下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沈云薇眨眨眼,捻起棋盘一角的黑子,摔在棋盘上,表达了自己对如今现况的不满。
谢鹤安见状忍不住乐呵道:
“殿下,四殿下不愿意,您总不能拿把刀架着他做皇帝吧。”
沈云薇倪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鹤安自顾自的继续:“虽说阿疏年岁小,离不得人,可四殿下不是也没说不愿意辅佐他嘛。”
沈云薇有些郁闷:
“那怎么能一样,群狼环伺,说到底权利不还是落在我们这帮哥哥姐姐手里,虽说如今有所依求,可日后呢……”
谢鹤安明白过来,沈云薇是担心日后归还权力之时,阿疏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便会对他们生出忌惮。
这的确是无法避免的可能,哪怕如今的阿疏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
可阿疏真的会这样么?
谢鹤安望着眼前人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不禁由心底发出疑问,阿疏的一言一行若全由他们亲自教导,真的还会出现沈云薇所担心的哪种情况么?
他叹出一口气,牵过对面人的手,细细说道:
“殿下,别担心,阿疏还小,而且臣一定会好好的引导他,不会让殿下担心的情况发生的……”
说到这,谢鹤安顿了一下,又道:
“若是真的有那一日,臣一定会替殿下,除去一切危险的可能。”
甚至不惜,弑帝。
谢鹤安在心中默默放置了最后一句话,把它当作一个承诺,刻在心扉之上。
沈云薇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无奈却又不忍,谢鹤安不欠她什么,从两人对彼此坦诚相待的那一刻,就是这样的。
见对方不说话,谢鹤安轻轻拍了拍沈云薇的手背,安抚道:
“殿下或许可以和徐昭仪月美人商议一下,找一个合适的办法,总归被下旨辅佐新帝的是四殿下,殿下只要舍下心来,放任不管也是可以的。”
话虽如此,可谢鹤安却知道,沈云薇哪里放心的下,大宁的百姓子民,从来都是不可舍弃的,她与太子殿下一样,是个心系天下的人。
十月末,四皇子纪清庭与六公主沈云薇奉旨监国,鸿嘉帝移居宫外行宫养病,朝臣一时间分立三派,除去中立的那些大臣,其余的各为其主。
殊不知,在这一副波诡云谲的场面下,这两位主人公正为了一件礼物而拌嘴。
“那东夷地界本就蛮横,阿瑶就算有人护着,可也总要有趁手的武器防身才是!”
“阿瑶身边有凌昼在,她又不会武,自然应当带些银子以防万一了!”
六公主府的花园里,谢鹤安不知从哪捞了一把莲子,一边剥开一边听着这兄妹俩吵嘴。
说到底,还是因为八公主纪云瑶的一封信。
谢鹤安拿到信的时候还多有感慨,距离和亲,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信中写了八殿下近日在东夷的一些琐事,最后提到,今年的年节,她可能会跟着东夷使团回来探亲,顺便商议择婿的事。
和亲时八殿下年岁太小,东夷便来信说先留八殿下在东夷适应个一年半载,再说择婿之事。
如今来信,怕是要有所抉择了。
沈云薇接到信,便即刻派人去准备自己要送给阿瑶的东西了,而纪清庭闻信而来,正巧撞见,这不,为这什么礼物好的事情,就吵起来了。
沈云薇听着平日温润的四哥如今嘴碎的不行,摆摆手,丢下匕首,跑去谢鹤安身边坐着了。
纪清庭话说一半,看着自家妹妹的背影,就是不肯服软。
谢鹤安笑着给沈云薇推了一杯早就晾好的温茶,又把剥好的莲子给她摆在眼前。
沈云薇火上心头,干脆抓了好几颗塞进嘴里,气势汹汹的瞪着追过来的纪清庭。
谢鹤安没劝架,乐得看沈云薇这样毫不遮掩,自由自在的使小性子,但他也不会帮着四殿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