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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5章 因果相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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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尔特记得这个声音,他徘徊在大裂谷结界外的时候就听到过。吸血鬼的声线带着独特的韵味,想不记住都难,更何况说话者本身就耀眼夺目。

“被审判的不是你吗?你要是真没做过就算了,杀了人还把将毒药放在杯子里的人拖出来给你顶罪,人都死了,你还不消停,”虞影溯坐在地牢入口的高处,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柯尔特先生,好计谋啊。丢烫手山芋的本事比旷星高出太多,看来你才适合当皇家军团的首领。”

“你——”

“我来告诉诸位一个消息,乌鲁尔达先生在几分钟之前病发,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占星者说他活不过一天了,有谁要去看看吗?”

这对霜雪族人来说并非什么要紧事,但对旷星他们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被押在地的柯尔特几乎要蹦起来,他看着虞影溯的眼神如同钝刀。

“塔尔呢?”菲尼问道。

“他在乌蒙圣堂,”虞影溯指了指地上的柯尔特,“这边的事占星者也知道了个大概,他建议你们先把地上那位先生关进地牢,毕竟不论他痛下杀手的过程如何,都加速了兽人族两派的分裂。”

尤里压着内心的情绪,沉声道:“先这么办。”

“你们未来会有很多时间从一个人嘴里撬出事实,不急于一时,”虞影溯说,“忙点该忙的事情比较重要。”

乌鲁尔达的昏迷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本就在生死线的边缘徘徊。他在夜半时分醒了几分钟,像是要把烈阳族正式托付给菲尼,却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法分辨的咿呀声仿佛不会说话的婴儿,而聆听者始终垂着眸,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

次日一早,塔尔于晨曦中醒来。

乌鲁尔达最终没有见到第二日的朝阳,他在凌晨最冷的时候咽了气,独角彻底失去了光泽,浑浊的色泽象征着离去。塔尔到主殿之时见到了远远立在门边的菲尼,这位烈阳族的新晋首领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像是睁着眼的沉睡者。

“菲尼,”塔尔叫他,“出去说。”

菲尼望了一眼跪在床边的旷星,离开时随手带上了门。他们一路走到了广场的正中,最后坐在了通向高台的阶梯上。

“我猜你想和我说战争,”菲尼轻声道,“乌鲁尔达死了,除非我也死了,否则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没几天了,旷星从乌蒙回到月眠城至少需要三天,”塔尔说,“你该下决定了。”

菲尼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必然会上战场,这和我的决定无关,”菲尼说,“你知道吗,现在就算是尤里,都想去打仗。”

“因为精灵秘辛?”

“还有落霄,”菲尼说,“你知道沃兰家的事吗?”

塔尔点了头。

“虞影溯竟然还会告诉你,”菲尼感慨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们的关系了。”

“就算告诉我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塔尔说,“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就能占到更多便宜,从我这里讨到更多好处。”

“那如果面对这种情况的是你,你会怎么做?”菲尼问,“如果导致你父亲死亡的祸首之一是把你养大的亲人,你会怎么做?”

有那么一瞬间,塔尔几乎以为菲尼知道什么关于联盟的信息,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这里距离特拉古欧森林太远,他不相信闭塞不出的种族能知道千里之外的恩恩怨怨。

“每一个人都该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即使他已经离开。”

“刽子手呢?”

“除非他没有自我的意识,否则即使杀的是罪不可赦的恶人,血肉模糊的躯体也依旧会缭绕在日复一日的噩梦里,”塔尔说,“这也是代价的一种。”

菲尼不知道塔尔曾经历过什么,但眼中的神色却显然和年纪对不上。

“但即使刽子手死了,我也依旧想要那个操盘手的命,”塔尔低声道,“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菲尼低垂着眼,问道:“涅亚先生……是被谁害死的?”

“要他命的人太多了,等我弄清楚的那天再告诉你,”塔尔抿了抿嘴,“真的不去前线吗?”

菲尼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并不需要我,甚至并不需要乌鲁尔达。四十年足够让断痕愈合成谁都不认识的样子,扯不开的并非什么牵引线,而是脑子里的一根弦,”菲尼笑了一声,“其实我就这么消失才是最好的结局,烈阳族的独角兽全部消失,从此兽人族统一。出征者为了信念而战,留守者继续享受天赐宝地的庇佑……这样没什么不好。”

“那你怎么办?”塔尔问。

“不知道,我本来是个看门的,现在连门带墙都给我拆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别的能干的事了。我对人类和精灵称得上一无所知,这样的人上了战场也是累赘,说不定对方一句话就能让我糊里糊涂卖了自己,”菲尼说着,突然撑着下巴问塔尔,“你们不是要去极北冰原吗?要么带上我一起,我也去霜兰幽谷里走走。”

“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我知道,”菲尼说,“和放逐之境一样。”

他像是随口一说,说完又发呆似的望向了天空。这两日的乌蒙都没有下过雨,天空时不时还会透出湛蓝,阳光也偶尔能露面。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菲尼问。

“开战之前。”塔尔说。

“那不如就和旷星他们一起走吧,”菲尼说,“从这里到月眠城的路上,我把他们交付给你了。”

塔尔一怔,随即意识到菲尼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去了。

“烈阳族不可能所有人都上战场,留下的人更需要我,”菲尼说,“我要在这里等兽人族的战士们凯旋。”

他站起了身,伸手把塔尔也从台阶上拉了起来。

“不过你走之前带我去一趟旧宫吧,我还没去过,”菲尼笑了笑,“趁着天气好,我去看看先祖的宫殿。”

乌蒙圣堂前的广场上不知何时停驻了一群白鸽,其中之一似乎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飞入了多云的天空。鸽群在那之后接二连三地扇起了阵风,它们朝着大裂谷的北方飞,不知要去往何处。

但阵风越过了层层叠叠的山峦,最终将云雨带去了月眠城。

玄逐归在几日前收到了一封信,是用信鸽送来的。塔尔将赛尔芬·伯兰的消息告知了他之后,玄逐归始终都在留意来自法尔伽鲁姆东部的信息,如今时隔一月有余,那片早已被联盟占领的土地总算不再悄无声息了。

写信的人并未署名,但信纸边缘却有一个标记。玄逐归始终觉得眼熟,想了几分钟才发觉那是一个酒庄的标志。

“诺克酒庄”。

来信者正是克莱蒙,他在帕帕罗尔嘉潜伏至今都无法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传出来。要不是在处理吸血鬼袭击事件时偶遇了赛尔芬·伯兰,他估计自己只能等彻底得到自主权之时才能拥有和外界交流的能力。

他在帕帕罗尔嘉的伊尔亚获得了一个有一定权力的职位,借助尤金留下的余威和他的母族洛克家族打好了关系。但好巧不巧,还不到半月,他就发现这个家族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忠于联盟。

洛克家族本身就是尤金为了对抗联盟而留下的后手之一,但造势比不上失势,这枚棋子还未完全成型,尤金·霍姆兰德本人就已经归西了。

同样的信件时隔数日也到了塔尔手中,克莱蒙的来信是彻彻底底的意料之外,而其中的内容更是塔尔从未料想到的。

联盟在不久之前公布了几位长老的名字,其中有些成为了八大城的统御城主,还有些是为了给即将在琳琅天城成立的新长老殿打下的基础。但即使如此,十二长老究竟是何方神圣依旧不得而知。

“克莱蒙说现在帕帕罗尔嘉和西莱恩分别有两个联盟长老镇守,西莱恩的是五长老哈普兰特·铂尔曼,帕帕罗尔嘉的是七长老达妮安卡·帕恰克尔曼,”虞影溯看着信,“大长老不知道达妮安卡·帕恰克尔曼是盟主一方的?”

“帕恰克尔曼家就在帕帕罗尔嘉,他只能这么选,”塔尔说,“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他送去的信吗?”

“你说联盟里有你的残存势力,让他千万小心,”虞影溯笑了,“哦……他这是生怕自己有意避开的举动让联盟的统一性在有心之人的眼中出现裂痕,我从来不知道他胆子竟然这么小。”

“至少这证明了在他心里,我对他的威胁远比一个帕帕罗尔嘉大。”

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别的不谈,克莱蒙和赛尔芬·伯兰在帕帕罗尔嘉牵上线是个吉兆。这为克莱蒙传递消息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方法,因为蝙蝠能确保信件到达目标之人的手里,不会被半路截断。

不过虞影溯对前一日的事情似乎更加好奇。

“菲尼昨天让你带他去旧宫?”他问塔尔,“那边怎么说?”

“地面以上的全塌了,但地下室依旧完好,我进去看了一圈,很稳,”塔尔说,“他看完之后在后花园的废墟里站了很久,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你就先回了?”

“我去了趟大藏书阁,那里从外面看不见,”塔尔说,“损毁很严重,内部的阶梯几乎都断裂了,但外墙因为那几棵树依旧完好。”

“壁画走廊呢?”

“时间结界完好无损,”塔尔闭上了眼睛,靠到了虞影溯身上,“除了这几个地方,别的都彻底坍塌了。”

屹立数百年的古迹就这么消失了,但兽人族似乎并没有很强烈的惋惜感。他们对旧宫的情感本就不深,更何况如今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战争上。

“我们要准备离开这里了,”虞影溯说,“你昨天的清醒时长已经超过十二小时,灾祸也有要清醒的迹象。”

塔尔一愣:“灾祸?”

“你睡着的时候他在空中凝了个小球,跟我说了句话,”虞影溯拨弄着塔尔的头发,从一旁拿出了根黑丝带,将他的发尾束在了一起,“‘最多三日’。”

虞影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找到了新的爱好,他喜欢把塔尔的头发绑了又拆拆了又绑,一天能来来回回弄个好几次。塔尔也不管他,就任由那一双微凉的手在后颈和发梢间穿梭。

“明天和占星者说一声吧,”塔尔说,“菲尼把皇家军团交给我了,就从这里到月眠城的一路。后天一早就出发,精灵出兵之前应该能到达月眠城。”

“要带什么吗?”

“图纸和那块石头,”塔尔顿了顿,“雷恩之前把调动王国情报网的令牌给我了,前几天刚从衣袋里发现。这次过去得带给追羽,我用不到。”

“不给君弦?”

“不了,”塔尔说,“我更相信追羽。”

晴了三日的赫萝大裂谷在这一日的午夜迎来了一场雷暴,雨水宛若从云层之中倾泻而下的瀑布,不出十分钟就淹没了乌蒙。

这里从未有过如此狂暴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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