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二十分钟之内抵达了城镇的边缘,乌蒙圣堂前的打斗声响即使相距甚远也依旧清晰可辨。
喧闹声充斥着乌蒙圣堂前的大广场,旷星被认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引起了轰动,而他身边的菲尼更是因此被所有人攻击。皇家军团的回归让乌蒙的众人瞬间陷入死寂,他们后知后觉地才接受了大裂谷结界消失的事实,有人雀跃有人激愤。
一群闭塞之人如同失去笼子的家猫,原本还能隔着牢笼和虎视眈眈的野猫互相叫嚷,如今却是连个音节都发不出了。
尤里一把拎起了菲尼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哑着嗓子怒吼:“你把谁带进来了!你让叛徒回家?”
“叛徒?”菲尼觉得这词有点好笑,“他们背叛什么了?”
“他们是兽人族分裂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们,乌蒙现在的居民——”
“你知道什么?”菲尼打断了他,“你听到的都是他们想要告诉你的真相,你连你父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烈阳族离开的原因难道只是因为不接受封闭?尤里,门罗从你出生之时就将你作为继承人培养,三十八年了,天真合适吗?”
尤里涨红了一张脸,他拳头在发抖,连带着身体也一起微颤。
“我不怪你,我只不过想给自己和他们讨个公道,”菲尼说,“你那些坚守的正义原本就建立在掠夺之上,门罗或许是个好族长,但他——”
“闭嘴!”
尤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突如其来的一拳让菲尼躲避不及,被打得侧过了脸。
“今天是我爷爷的葬礼,”尤里双眼通红,“别逼我恨你。”
血腥气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菲尼偏着头,觉得尤里压抑的怒火在此刻可笑至极。他擦掉的嘴角的血,转动的手腕咔咔作响。
“是你先动手的。”
扭打开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旁的旷星想要去拉架,却被摩里恩牵制住。他们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而另一边本应被关在地牢里的沃兰却出现在了人群之中。他身后站着艾菲尔特和艾肯,面前拦着眉间紧缩的泰尔卡。
“你们也是背叛者的盟友吗?”泰尔卡问,“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也要站在对立面了……”
“结界已经没了,泰尔卡,”艾菲尔特说,“乌蒙圣堂的西偏殿都塌了,墨守成规不适合现在的世界。”
先前被旷星任命为临时指挥者的北大陆王蛇种兽人在人群之中回过了头,他望向穿着囚衣的沃兰,呆滞了半晌后潸然泪下。可他离开的时间太久,年幼的孩子早已长大,也再不认识他了。
“走吧,别说了,”沃兰垂眸,“他们骨子里就是笼中兽,自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艾肯拍开了泰尔卡的胳膊,几乎是威胁般将尖锐的指甲抵在他脖颈旁,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半眯着眼睛威胁:“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再强也打不过我们三个。”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泰尔卡尝试打感情牌,用只有他和艾肯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问,“就因为以前的事情,我们出生之前的事情,就要拳脚相向了吗……”
“我们为自己而战,”艾肯的手腕缠上了一条蛇,“如果注定分道扬镳,那长痛不如短痛。”
泰尔卡根本没料到他会玩阴的,眼前一闪就被那条毒蛇的獠牙夺走了意识。但偷袭终究只能成功一次,兽人族通常没有法力,事出突然,他们的武器也都不在身边,于是塔尔和虞影溯抵达之时眼前便是混乱成一团的场面。他们甚至分不清敌我,即使常年居住人类王国的烈阳族衣着稍有不同,也因为扭打在地沾了泥水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而直到此刻,菲尼才知道原来乌蒙住着这么多烈阳族的后人。
“你还有心思分神?”尤里拧着菲尼的胳膊,下一秒却又被抵着肩打到了下巴。
菲尼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但尤里一个侧滚立刻起身。他后撤着拉开了距离,但回神却发现菲尼早已没了继续缠斗的意思。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塔尔满目怒容,暗红色的头发仿佛一团在阴霾中燃烧的火焰。与之对立的虞影溯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手里拿着一样白色的东西。
尤里突然想起了虞影溯之前提起的事,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王冠一样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但既然连他爷爷都没有告诉他,那么……
“尤里,你根本不适合当这个族长,”菲尼低吼着抬头,“你根本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那么那东西或许并非什么制胜法宝,只不过是一个——
“虞哥!”尤里高声道,“我答应你的交易!”
菲尼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扭头望向身后。双眼闪着血光的吸血鬼迈着悠闲的步伐穿过乱成一锅粥的广场,连衣角都一尘不染。
“你答应了什么?”菲尼低吼着问,“你给了他什么!”
“当然是我要的东西,”虞影溯说,“求人帮忙总是要投其所好。”
“虞影溯,”塔尔站在原地沉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东西还给我。”
“谁得到了就归谁,这叫命运,”虞影溯扬起了嘴角,“看来你的命不太好。”
塔尔的心脏一紧,他明知这都是假的,却依旧感到难以呼吸。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菲尼望向他的眼神充斥着化不开的担忧。
“小塔尔……”
“涅亚让结界开启是因为我,他支持烈阳族,你们不应该将自己关在笼子里,”塔尔说始终盯着虞影溯,但菲尼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你们所认为的‘恩人’只不过误打误撞遂了你们的愿,根本不伟大。”
尤里呼吸一滞:“你——”
“菲尼克斯,”塔尔打断了尤里的质问,叫了菲尼几乎无人叫过的全名,“我要你在之后去帮我对抗联盟。”
他这要求来得突兀,但眼下的局面却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扯出了个诡异的平衡。菲尼心想这或许是那两人之间的博弈,他和尤里都成为了棋盘上的棋子,此刻不得不择木而栖。
而显然,吸血鬼不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可不是场划算的交易,”菲尼笑了笑,“不过旷星应该很乐意帮助你。”
“塔尔,”虞影溯低声道,“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继续站在你身边才会后悔,”塔尔眉间紧缩,“把独角兽的信物还回来。”
虞影溯半眯着眼,他掌心里的独角兽信物被他轻巧地抛弃又接住,而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周围所有的嘈杂声响瞬间销声匿迹。菲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周围所有人都跟被定格了一般僵在原地,他们的视线尽数落在虞影溯掌心里的皇冠上,仿佛虔诚的朝拜。
“还给你?”虞影溯看着掌心里的东西,问塔尔,“它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怎么舍得还给你。”
“你拿的是什么——”尤里几乎失声,“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问还有意义吗?”菲尼沉声道,“吸血鬼,你进入旧宫之前口口声声发誓归还兽人族所有物件,现在准备违约?”
“你不知道吸血鬼的坏名声吗?口头约定一文不值,就算以灵魂担保也毫无用处……因为我们没有灵魂,”虞影溯又望向塔尔,“别闹了。”
灾祸还在沉睡,但塔尔觉得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也同样想借此机会试试血脉觉醒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独角兽信物的威慑力肉眼可见,菲尼和尤里必定会忌惮虞影溯掌控的力量,只要他一天还拿着独角兽信物,兽人族就一天不会脱离掌控。
“虞哥……我——”
“你要反悔吗?”虞影溯眯起了眼睛望向尤里,“在此之前,希望你有足够的承受力来面对反悔带来的后果。”
尤里瞪大了眼睛,他望向塔尔,却发现他始终都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虞影溯,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既然早知道就这么一天,之前何必对我那么好,”塔尔咬着牙,“看我是傻子,骗我有意思是吗?”
虞影溯看向他的眼神和往常毫无差别,仿佛他只不过是寻常的在闹脾气,稍微哄哄就能撇着嘴回家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