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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1章 星河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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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影溯后来找到塔尔时,他已经抱着卷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小藏书阁的角落里。他手边全是落满了尘埃的书,地上的灰烬有被打湿的痕迹,又被粗暴地用鞋底抹开。皮革包裹的卷轴被虞影溯装进了口袋,他叹了口气,擦干了塔尔脸上的水渍,横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涅亚的箱子最终在大藏书阁的第四层被找到,它藏在树枝和砖石的缝隙里,但打开之后只看到了两样东西——特拉古欧森林结界的详细图纸和一块漆黑的石头。

“所以琳琅天城大图书馆里的卷轴并不重要,”虞影溯皱了皱眉,“因为手稿和图纸只有些许的重叠。”

塔尔对着手稿,发现涅亚早期留下的草图其实已经留下了些许征兆,图纸上标注出的稳定点在草图的对应位置都会有反复修改的痕迹,但凌乱的笔触让人很难仅凭一张图分辨真伪。

“龙哥,”塔尔问,“大长老知道卷轴和图纸的不同吗?”

“大概率不知道,”君煌说,“卷轴当初是我送去森林的,就放在你的襁褓里,那是被‘偷’走的。”

“偷?”

“我起初也不明白涅亚的用意,但现在还算了然,他可能是想借机套出人类王国内部的奸细,给四大家族和你留一条暗线,”君煌顿了顿,“他的结界多数不会对你产生负面效果,所以即使你也被他骗了,最后倒霉的理应还是大长老。”

塔尔低着头盯着图纸,忽然觉得有些唏嘘。他如果没有遇到虞影溯,不曾踏足大裂谷,或许得知真相的道路会比如今难上千万倍,而他的父亲却早在二十年前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说老师无可超越,”琅轩笑了笑,“他总是能给所有可能性找一条路,他的世界里没有南墙。”

可他还是死了,塔尔心想。

“不说他了,”君煌打断了琅轩,“开始干活吧,我们时间不多。”

大藏书阁里的东西太多,全部扫完一遍已经过去三天了。这里面除了涅亚留下的箱子外还有血多兽人族的典籍以及一些从人类王国流传过来的文学作品,前者塞满了顶楼的禁书区,后者遍布大藏书阁的各个角落。

兽人族的文化极大程度上受到了人类的影响,但赫萝山系成为了一道洗涤污浊的屏障,将他们保护在了法尔伽鲁姆的暗潮之外。

他们把这些书全部搬到了古文字壁画长廊,本想等待旧宫下一次开启的那日带回乌蒙圣堂,却意外地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涅亚留下的草稿。君煌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赫萝大裂谷的分布图,而某个阳光斜照壁画长廊的黄昏,塔尔在一次抬头的瞬间发现壁画的分布竟然与草图高度重合。

“挺会给人出难题,”君煌盯着满墙的古兽人语苦笑,“你们慢慢看,我去后花园那边陪崽崽了。”

崽崽这几天和头狼玩得不亦乐乎,他根本不用收着爪子,一口咬在头狼的爪子上也只会得到对方开玩笑一样的轻拍。头狼生怕自己的利齿伤到大猫,但君煌知道其实崽崽也很结实,他上次拍碎镜子的时候还用肉垫去刮锋利的切口,结果爪子没事,又把镜子搞下来一块。

羽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壁画对面的石柱旁,她总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望向远处的森林。天边被压成了昏暗的灰色,阳光穿不透厚重的雨云,群鸟归巢。潮湿的水汽从地面升腾而起,呼吸间都带着丝丝凉意。

太阳落下地平线后不久,暴雨如期而至。

满是古文字壁画的墙上并不如他们所预想的那般平整,这里也有被树侵蚀的痕迹。热带的树木本就长得快,更何况大裂谷雨水充沛,除了地势太低、日照时间相对较短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塔尔一手拿着涅亚留下用来迷惑人的卷轴,一手摊开了特拉古欧森林结界图纸。被明确标注出的稳定点共有五个,除了先前猜测的石殿和空中滞桥的树桩,接近深渊海的宝石矿场还有一个,特拉古欧森林的正中心和东南侧还有两个。这些稳定点的具体坐标不得而知,但塔尔能根据森林里的道标确定大致的方位。

“森林结界只要破坏三个稳定点就能打破,大长老守着石殿,空中滞桥的树桩附近守着的人也不会少,”塔尔敲了敲地砖,“矿场、森林中心和东南面那个稳定点,破坏这三个应该可以。”

“宝石矿场没人看着?”虞影溯问,“大长老不像是会让一笔巨款流落出去的人。”

“联盟在矿洞之下有一个开采基地,”塔尔说,“但我没去过。”

“我去过,”琅轩说,“那个矿洞往下有十八层,在联盟还未成立的时候就在了,里面是一群信奉古代恶魔的人类。”

塔尔的眉心一皱。

“我以为千年前的古魔战争之后不会有人类再信奉他们了,”君煌顿了顿,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们信的是谁?”

“幽闭和沉眠,”琅轩说,“如果我们当初的猜测没错,当年唯一不曾被古魔风暴洗礼过的特拉古欧森林北部及深渊海地区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庇护,那里面的居民虽说常常与外界交易货品,但基本都拒绝长时间远离矿洞……他们相信地底深处有足以隔绝极恶的东西。”

“结果呢?”

“什么结果?”琅轩没反应过来。

“地底的庇护神从联盟手里救下他们了吗?”君煌问。

“我不知道,”琅轩顿了顿,“我很久都没去过了。”

塔尔低头研究卷轴和图纸,偶尔还会抬头看一眼古文字壁画。虞影溯一边帮他翻译,一边把看不懂的内容记下来,让头狼送去乌蒙圣堂给萨布里亚斯。

这场雨下了很久,灾祸从塔尔身上飞到了雨中,吞了一大口水又滋水枪一样吐出去。塔尔看着壁画上交错的树干,忽然灵机一动,把这些树木的枝条单独画在了手边的纸上。

“怎么说?”虞影溯坐到他身旁,“对上了?”

“还没,”塔尔手底的动作没停,“大裂谷的稳定点似乎和手稿上一样……只有一个。”

君煌几日前确认了卷轴中最后的山脉图纸属于赫萝山系,但那张图的场景过大,被压缩的旧宫只有一个点那么大。

“壁画上的说法和手稿并不一致,不过布局和星系有点关系,”虞影溯说,“要等一个晴朗的夜晚。”

“我要份大裂谷的地图,”塔尔说,“让头狼先问占星者,崽崽和茶风分别去找摩里恩和艾菲尔特。”

“行,我再要份星图,”虞影溯说,“如果我没猜错,稳定点就在旧宫里。”

塔尔并未想到萨布里亚斯会直接将自己的星盘送来,虞影溯的直觉很准,那些看不懂的古兽人语文字大多都讲的是星象,有了对照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准确的方位。

但那三份地图如他所料,全然不同。

塔尔不是第一次想试探四人组,却没料到仅此一次就发现了端倪。艾菲尔特和他的姐姐橙橙一样属于烈阳族,他甚至毫不掩饰地送来了菲尼家里那张标注着大裂谷结界出入口的地图,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们橙橙的走失并非意外,而他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行踪而四处寻找。

而虞影溯则在摩里恩送来的地图上找到了书写留下的刻痕,那是一句古兽人语,意思是“霜雪永驻”。

“如果我们引起了兽人族的内乱,他们四个一定会分开。”塔尔低声说。

可话虽如此,虞影溯却没能从他的表情里找到分毫的怜惜或不舍。

“我不是什么好人,”塔尔看着他,“我也不在乎他们。”

“但你不能这么做,”虞影溯低笑,“引发内乱的人得是我,不能浪费这个泼脏水的绝佳机会。”

塔尔顿了顿:“那早就该开始了,你之前在我睡着的时候……”

虞影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已经……”

“我不想浪费血族的坏名声。”

次日黄昏塔尔睁眼之时,虞影溯正在拓印好的壁画图纸上书写对应的星象图。琅轩从后花园缓步走来,看到地上的星盘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占星者转性了吗?”琅轩有些意外,“这东西他以前从不离身。”

虞影溯不置可否:“我看他似乎不常带着了。”

琅轩笑了笑,他指了指隐约显现的星空,说:“精灵族有个神医,你们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宴琛。”

塔尔知道,不仅仅是精灵族的神医,他的医术高明到连很多外族都能救治。

“宴琛从前是萨布里亚斯的学生,虽然学的是医术,但耳濡目染总归知道一些星象的知识。我和他关系不错,也学了一点。”

“他看不见,”塔尔说,“这不是秘密。”

“并非从一开始就看不见,他那双眼睛和龙哥一样,是雪白的,”琅轩说,“但精灵和雪原白龙不一样,他对光线的敏感程度太高,导致每一次睁眼都成了折磨。光线对我们来说是好东西,对他而言却像是扎进脑中的一根刺,不仅疼,还有后遗症。”

“所以他瞎了?”一旁的羽画问,“精灵天生就有很强的修复能力,想把自己弄瞎没那么容易。”

“的确,”琅轩说,“所以……他做出一种药成功把自己脑子里的这根针拔了出去,但却没想到再之后的事情。”

塔尔半垂着眼,问:“什么药?”

“落霄。”

闻名天下的神医造出了这世界上最毒的药之一,而那种药害死了涅亚,神医却依旧被世人传颂。

“宴琛也想让落霄消失,但他不知道配方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没告诉,”琅轩说,“所以精灵族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控制灵池雪莲,因为那是至关重要的原材料。”

塔尔盯着地面看了许久,低声问:“谁限制的?”

“樊霄,”琅轩说,“因为老师。”

涅亚的死是太多人的心结,也是太多人过不去的一道坎。塔尔的肩颈紧绷,即使竭力控制着指尖和表情,但身体却依旧微微发抖。

“今天别看了,”虞影溯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扛上了肩,“带你去看星星。”

塔尔险些惊呼,四周的空气飞速流动,眨眼间便到了旧宫主殿上的高台顶端。虞影溯手里拿着星盘,把他圈在自己怀里坐在了不算宽阔的楼梯顶部,俯视着旧宫和整片大裂谷的森林。

“爱与永恒之神阿狄亚娜,她的天倾座就在长河星系的正中,”虞影溯指着夜空,“就在和白龙星系交错的边缘,那里有七颗很亮的星星,连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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