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坊门的小吏不敢询问缘由,忙打开坊门放马车进入。
“裴兄,我有些急事,先不说了。”
她急急追上去。
裴照只觉事情不简单,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开门!开门——”
婆子砸着门,大有里头的人不出来便不罢休的架势。
身着华丽的妇人提着裙摆自马车上下来,裴照认得,那是临淄侯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板着脸,手一抬,仆从们纷纷冲上去撞门。
动静太大,一下子就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闻皎挤在最前头,裴照被人挤了过去,贴上了她的后背。
闻皎回头,一上一下,目光相触,她立马扭开了脸。
“这是干什么……”
“狐媚子勾搭了男人,被人夫人找上门了呗,呦——临淄侯府的马车呢!”
“这不得拉出来狠狠打上一顿!”
“也不知这狐媚子是何等模样!”
……
大门被撞开,临淄侯府的仆从乌拉拉全冲了进去。
闻皎顾不得其他,跟着他们进了屋子。
玉妍就站在庭院里,她咬着唇,怔怔地看着门口涌进来的人,一袭白衣贴在身上,满目无措。
临淄侯夫人轻蔑地打量着她:“你就是韩玉妍?”
她虽然害怕,却不否认,眼神也定了下来,“我是。”
“很好。”临淄侯夫人冷笑,“官妓私自出逃,按律当死!动手——”
伺候韩玉妍的丫鬟扑到临淄侯夫人脚下,”夫人,韩姑娘不是私逃——”
老嫲嫲听得此话,不待纷说,捂住两个丫鬟的嘴便拖去了边上。
男仆围住韩玉妍,不知为何棍棒迟迟不肯落下。
临淄侯夫人看出了他们的犹豫,“谁打一棍,我给他一两银子!”
“且慢——”
闻皎推开身前的人,“官妓是否私逃由官府说了算,夫人此番乃是动用私刑,不合王法。”
“你是谁?”
“下官中书舍人闻皎。”
临淄侯夫人讥笑道:“原来是二姓之臣,区区五品,算个什么东西!把她拉开,给我打!”
“若夫人执意如此,下官明日便上奏陛下!”
“你大可去参奏,我阿父救过陛下的命!你看陛下会不会罚我?闻大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临淄侯夫人丝毫不惧,也失了与她对峙的耐心,示意仆从赶紧动手。
闻皎将韩玉妍护在身后,棍棒落下,打在她的肩上。
韩玉妍鼻头一酸,劝她说:“你快走……”
下一刻,落在身上的棍子似是被什么力量弹开了。
裴照将夺下的棍子扔到地上。
“夫人,听裴某一句劝,若侯爷知晓今日之事,你怕也讨不了好。”
她的阿父的确救过陛下,可也因此殒命。
皇帝怜她孤苦无依,才做主将她许配给赵广昌。
她的娘家只有荣光,没有实权。
“裴将军,莫非你也是这女子的入幕之宾?”
“晴芳!”
女子带着克制的平静声音传来,拥堵的人群分作两队,中间退开一条路来。
来人是晋王妃和护国公主赵铮。
“阿嫂——”
临淄侯夫人迎上去,“阿嫂怎么来了?”
晋王妃锦衣华服,口脂却淡淡的,瞧着气色不佳,冷声反问:“我与你说的都忘了?”
不待临淄侯夫人辩解,晋王府的护卫已清退了看热闹的百姓。
闻皎和裴照向晋王妃行礼。
“王妃。”
韩玉妍忙跟着欠身,身姿如蒲柳荡漾,“王妃。”
“韩姑娘果然美丽。”
晋王妃夸赞了她一句,转而冲他们颔首,“裴将军也在。”
“碰巧遇上。”
“今日是我阿弟家事,请两位大人先行离开。”
裴照抱拳,闻皎却无动于衷。
“敢问王妃,要如何处置韩姑娘?”
晋王妃微微一笑,“我不是来处置她的,闻大人,请吧。”
“谢王妃。”
待旁人都走空后,晋王妃才命令临淄侯夫人跟自己走,另外拨了一半护卫看守小院。
“阿嫂——我容不下这个女人!”
晋王妃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王侯之家,哪个男人没有许多女人?晴芳,你的性子太燥了。”
“可我就是忍不了!”晴芳噙着泪,闭眼将泪珠挤出,“一开始侯爷只是常去怡春院,现在他都将人带到外宅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将人带回家!”
“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女人,还能越过你去?”
晋王妃哄着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旁的女人我能容下,可这个女人不一样!阿嫂,侯爷喜欢她!”
晋王妃早知道了,“男人说喜欢都是暂时的,你越跟他犟,他越喜欢。”
晴芳噘着嘴不语。
“你以为我跟你二哥一直这么好?他在军营里无人照顾,我怕他吃不好睡不好,特地去看他,结果就看到帐子里陌生的女人……”
晋王妃望着马车里的帘帐,神思却回到了那个场景。
“我气啊,气得三天没吃下饭,可我得忍。”
“二哥喜欢她吗?”
“正在兴头上,哪有不喜欢的。”
“二哥只是一时兴起,侯爷这都半年了!忍忍忍,什么时候是个头!”
晋王妃长叹,“晴芳,至亲至疏夫妻。男人的心中没有那么多爱,他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与其做他们最爱的女人,不如做最信任的女人。”
“最信任?”
“这世上,我是他最信任的人,我们有共同的孩子,共同的利益,所以他敬我,爱我。”
晴芳似懂非懂,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侯爷不碰我,我怎么有孩子。”
“你别跟他争,跟他闹,孩子会有的,有了孩子就不会整天盯着他了。”
“阿嫂——”
晴芳哭着依偎紧她怀里,晋王妃长叹,安抚似地轻拍她的脊背。
晴芳阿娘走的早,缺人教导和倾诉,偏偏父兄都战死在了沙场。
她这性子却还同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