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的话不无道理,她与赵铎在摘星楼宴饮一事第二日便传到了皇帝耳中。
御史弹劾晋王私下勾结朝臣,于金銮殿上质问赵铎。
“敢问殿下,与闻大人有何交情?”
赵铎冷笑道:“孤与闻大人并无交情。”
“那殿下与闻大人宴游是为何事?”
“家事。”
“皇家家事无私事!”
御座上的皇帝突然怒喝,“够了!是朕吩咐晋王去办的,你们谁还有疑问?”
方才还气势凛然的御史矮了声气,“臣无异议。”
“晋王才辞去兵权几日,你们——”皇帝手指过太子与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便要欺负朕的儿子!”
“臣不敢——”
“臣不敢——”
群臣纷纷下跪,大殿中鸟雀无声。
“卿等是朕的手足与耳目,手足有手足要干的事,耳目有耳目要干的事。可有时候,耳不可太聪,目不能太明,用多了,也会不好使。”
皇帝阴阳怪气的嘲讽完,瞥了眼跪在那里的闻皎,想到女儿家的婚事,气消了些,“都平身吧。”
“晋王是我大梁的股肱之臣,功劳之大,不下于太子——”
这是皇帝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夸赞晋王不输太子,莫说群臣,便是赵铎内心也被狠狠牵动。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
皇帝笑看着他,“如今天下太平,吾儿不愿再掌兵,朕成全晋王,可以不能薄待了他。平安——”
平安踏出一步,对着朝臣宣读,“皇帝敕:拜晋王为尚书令,擢吏部尚书王岩为尚书左仆射,兵部尚书李祐良为尚书右仆射,吏部侍郎韩辟之为吏部尚书,拜镇军大将军裴照为兵部尚书,钦此——”
太子赵钺暗暗捏紧了拳头。
平安吩咐闻皎留下,其余人等退朝。
皇帝在平安的搀扶下走下御座,越看越满意闻皎。
“来,陪朕走走。”
他的手伸过来,拉住闻皎的手,带着她往御花园去。
那里有开始抽条的杨柳,回廊下色鲤穿游而过。
天光明媚。
“昨日,晋王可有向你透过公主的意思?”
“回陛下,殿下不曾告诉臣。”
“朕的女儿赵铮——看上你了!”
皇帝抬手抖了抖袖子,亲自为色鲤喂食,“这丫头最爱舞刀弄枪,寻夫婿时偏生喜欢儒生。”
他谈起赵铮时神采飞扬,就像普通的父亲谈起自己的女儿,胜过韩兆相对玉妍太多。
“朕头疼的很呐。”
“公主有殿下英姿,巾帼不让须眉,是世间女子所不及的。”
“哦?”皇帝笑眯眯的,“二郎也说你昨日对女子的一番言论讨得了铮儿欢心,你当真如此觉得?”
“臣的确是这样想的。”
“这丫头抓周,抓了把书刀,朕当时还对先后说,咱家总算能出个娴静的姑娘,谁知书刀只应了其中的刀字,耍大刀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聊起赵铮,皇帝有说不完的话,“女儿家舞刀弄枪,若是玩闹便也罢了,她还要上上阵杀敌,朕的心都跟着跳。你劝劝公主,让她莫要再想领兵打仗之事。”
“臣……不能娶公主,求陛下恕罪。”
她跪下来向皇帝请罪,“臣自马上摔下来过,从此后于……男女之事总有些力不从心,臣怕耽误了公主。”
皇帝陷入了沉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好半天他才叹气道:“朕知道了。”
许是还不死心,皇帝追问她:“可有请名医医治过?”
闻皎苦笑,“臣刚出事便访尽名医,都说伤及根本,药石无医。”
皇帝约莫是同情她,没有责备,反倒亲自扶起了闻皎,“罪不在你,不必跪了。”
“陛下,南方八百里加急——”
报事的阉人急匆匆跑进来,将信函呈给皇帝。
八百里加急的信,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皇帝不由心头一怒,亲自撕开信口。
信中报,岭南有匪寇作乱,盘踞于南岭之中,控扼连通中原与岭南的水道,往来过路具要留下钱财。遇上年轻貌美的女子,还要掳去做压寨夫人。
这次,更是截杀了朝廷运粮的队伍!
运粮的官兵只剩一人逃出!
“岂——”皇帝大怒,胸口瞬间如大石压顶,他扶着胸缓缓倒下去。
“陛下——”
闻皎离他最近,紧紧拽住皇帝的手臂,身体却止不住地被他带倒。
好在内侍们接的及时,二人才没摔倒。
“竟敢伤我健儿!朕不诛之,难消心头之恨!”
扶着皇帝,闻皎瞥见那信的内容。
岭南偏远,又多越人,一向不服从朝廷差遣。
可也多毒蛇虫蚁,人丁不兴,应当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截杀朝廷运粮队。
“传晋王。”
平安提醒道:“陛下,您忘了,晋王已经上交兵权了。”
皇帝这才想起此事,“呼——传兵部、户部尚书及侍郎还有太子、晋王、楚王入宫议事。”
闻皎见无自己的事,知趣的告退。
“你不用走,草拟一份檄文发出,咳咳——”
皇帝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平安忧心忡忡,“陛下,您保重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