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丁千将来客打量了一番,只见尽是权贵,衣着光鲜,连他一度羡慕的村正亦较之逊色。不消说,外头的女人应是他们带来的。
丁千蓦地自卑起来,开始忖思,是富贵了才能有这样的女人,还是有了这样的女人才能富贵。
村正将情况告诉两人。
丁千梗着脖子,大着嗓门,矢口否认:“你们找错人了,这是葛家庄的黑妞,不是什么翠喜。”
江元达干干笑道:“贤侄!这事我已经打听清楚,是江家的丫鬟翠喜。葛家庄一百八十三户人家,登记在册,没有叫黑妞的,黑妮儿倒有一个。”
丁千当即改口:“是我记错,就是黑妮儿!”
丁万在旁助阵,“是黑妮儿没错!”
江元达哑然,道:“黑妮儿七十有余,你们确定?”
丁千错愕,见说谎不见效果,索性道:“我管他黑妮儿白妮儿红喜绿喜还是谁,那是我相依为命的亲哥!你们想挖就挖,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
丁万附和:“挖我哥的坟,门儿都没有!”
村正跟着道:“坟刚修好就挖,也不知对这儿的风水影响大不大。”
村正侃侃而谈,拐弯抹角地提及尚掌柜要求归还尸首,惨被群殴的事,并说村里都是一个祖宗,贸然挖坟恐怕引起众怒,他不能不顾虑。
江元达连连称是,道:“您老受累。只是这事涉及命案,不查清了,上头怪罪是小,再惹出事端就麻烦了。”
村正心中一凛,明白这是只有妥协的份儿,但他不想就此作罢,说道:“您容我想个万全之计。”
江元达道:“您老想想。”
知道所有的说辞皆是谈判的价码,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得卖个好价。江子衍直言不讳道:“你们想要什么?”
丁千笑开了花,因兴奋,手脚颇有些局促,“我就想要个媳妇儿!外面的女人……我想要她!”
虽痴心妄想,但总得试试,成功了也说不定。只是村正不甚愉快,钱,他还能分分;人,想分也分不了。何况,得罪高门,属实不划算。
江元达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恐怕不妥吧?”
江家的嫡长媳,宁可打死,亦不会叫旁人沾染分毫。
听到屋外动静,江子衍本就不爽,见人竟当着他的面出言不逊,更是气得直笑。他舔着后槽牙,怒冲冲地道:“你弄清楚,这是谁家的人。张嘴就要,想得挺美。”
丁千只知江家富贵,但无具体概念,见人说话文绉,以为不过如此。何况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丁家村,便是丁姓人的天下。
他振振有词,道:“我不管,反正人我要定了。”
丁万跟着道:“对,人我们要定了!”
他哥吃肉,他亦能跟着喝口汤。
江子衍克制着怒气,道:“其他条件可谈,这事没得商量。”
丁千不爽地道:“你是谁?凭什么替她做主?”
江子衍道:“我家的人,自然我来做主。”
丁千不服气地道:“再做主,也得问问本人。”
江子衍不屑道:“她若不愿呢?”
丁千轻描淡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顺就好了。”
“打顺?”江子衍冷笑:“你找错了,你更适合找头猪。”
想起丁百临死前,脸肿得如猪头一般,丁千不禁心生怒火。他正好看江子衍不顺眼,眼见不能得逞,索性借题发挥,大喝一声:“你姥姥!”随即抡起拳头朝他挥了过去。
指缝中夹着枚铁钉,拳拳见血,是他打架的法宝。
众人吓了一跳,惊惶之际,却见江子衍蓦地站起,拔出佩刀,直刺丁千咽喉。
江子衍一身黑,那刀鞘也是黑的,为方便落座,调整至腰后。光线也暗,丁千未曾注意,眼见着刀尖离咽喉不过一寸,但凡往前,就会血溅当场,当即吓得刹住脚步,浑身哆嗦着,举手跪地,缴械投降。
丁万想给哥哥帮忙,又心有畏惧,投鼠忌器。
村正想帮亲亦想帮理,权衡之际,其子却自作主张,趁人不备,拎起茶壶,欲绕到江子衍身后偷袭。江攸佯装不知,猛地转身,抢先一步,抄起凳子便作势砸人。
两人虽说年龄相仿,但江攸起码高半个头,加上一心做游侠,没少打架,早已熟能生巧,光气势就压了村正儿子一头。冷风袭面,其子瞬间汗毛直竖,一声尖叫,撒腿逃回父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