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去拿另一摞,同样被人抢夺。
周遭的绣娘拥挤,每当她选好布匹,就有人掠走。旁边几位未参与进来,神态也算不上友善。
“布衣出身怎能沾染圣衣,拿些下等衣料吧。”
还有这种讲究,易棠看了片刻,捡起一匹雪灰麻纱。
稍一抖开纱料,仔细检查过后就要绷起来,正欲转身,就听身旁不知是谁小声骂了句“万人枕的玩意儿”。
哦,狗血宫斗戏码。
她熟悉。
易棠抓住那位嘴上不积德的绣娘,迎着周围人不屑的目光,语气平淡道:“姐姐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进入造办处的绣娘手艺过人,在宫里接触的都是高官侍卫,时间久了便觉得自己也是高人一等的主子。
“说你千人骑万人枕,怎么了?”
金巧巧说完踹翻她的绣架。
绣具散落一地。
“姐姐真厉害。”
易棠的语调上扬,话音未落就将金巧巧摁倒在地面。剪子开合,利落剪碎对方身上的衣服。
她道:“看来姐姐眼力不好,我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万人枕!”
她用了巧劲制住人。
剪刀在衣裙上下游走,金巧巧不停叫喊,碎布随着哭喊声起落,留在身上的衣物逐渐变少。
旁边的绣娘见状惊呼,有的甚至遮起眼睛。
有几个抄起圆凳,眼看就要砸过来。
易棠抬手,袖箭整齐刺入她们脚下的土地。
众人噤声。
剪完衣服,她迫使金巧巧抬脸。
啜泣声传入耳中。
女子身上的衣料少了大半,只余一小截布片堪堪遮住胸背和后臀。
“还抢吗?”
一众绣娘摇头。
“要骂吗?”她问。
“不了,妹妹客气。”
发现易棠有几分本事,大伙面上挂起讨好的笑容。
她到底知晓分寸,放过了金巧巧。
衣衫破烂的人钻入伙伴的外袍,浑身颤抖。
方才被钳制住撕扯衣襟,现下重新裹上外衣,依旧绝望得紧。
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易棠拿出系统库存中的碎银,悉数分发:“妹妹初到,想打听一下哪些贵人经常与造办处往来。”
见她们面色欠佳,她继续道:“姐姐们若想告上去,许女官也是站我这边的,毕竟送我进来的人……”
话留了一半,语未尽却意尽。
自定义染剂换成孔雀石青。
珍贵颜色放在眼前,众绣娘眼睛亮了几分。
她的眉眼舒展,笑得眯起眼来:“这剂染料方便请功,留或不留全看各位姐姐怎么想。”
造办处诸多事宜,经过的人手杂乱。
其中绣娘混迹皇城多年,与宫人相熟,从她们口中获得的消息更为详细。如此发现异常也好追溯。
一众绣娘仍旧犹豫。
易棠见状轻咳一声,故作神秘地说道:“孔雀石青配上易家独门技艺,定能让各位姐姐在造办处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话音刚落。绣娘们眼中闪过好奇。
早听闻易家绣庄的刺绣独特,技艺超群。若是学到一二,运用得好了,便可在造办处领个官衔。
她们心中暗自盘算,若能与易棠交好,或许就有机会窥得其中玄机。
将来不仅在宫中获得更高地位,甚至可能得到贵人赏识,从此飞黄腾达。
片刻安静之后金巧巧最先应下,后边的人一齐跟着,拿过染剂四散离开。
易棠整理好衣摆,恨不能早些告诉谢年祈,他的袖箭起了大作用。
刚步入凤寰宫,里边的宫人还在收拾,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正要转进偏殿,身后宫女的交谈声随风传入耳中。
“小公爷素了那么久,这次居然携带女伴入宫。”
“听说他被迷得七荤八素呢,成日离不了这姑娘。”
“要我说,姑娘也是好福气。”
听到“好福气”三个字,她的脚步顿了顿。
和谢年祈这个玉面修罗相处,究竟是哪门子的好福气?
不过话说回来,二人搭档至今,她确实在人前混了个眼熟。
恼就恼在清清白白的关系,却让小道消息传成了桃色绯闻,甚至偏离得比戏曲里的情节还要精彩。
正感慨众口难调,心里想的人出现在眼前。
“造办处的事我都听说了,”他立在廊下,任由夕阳勾勒身姿,“袖箭是暗器,你那般使用,日后的麻烦可不小。”
“为何?”她疑惑。
“防身伎俩最是讲究出其不意,旁人知晓其存在,往后与你交手的人都会事先提防,挫折暗器的效用,”他道,“除开信任的人,袖箭既出,见者当死。”
易棠急忙道:“她们的嘴实在闲碎,我只想拦住她们。”
“你是说,你用袖箭对付长舌妇?”
谢年祈挑了挑眉。
她语塞,话说出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那人却轻笑一声,缓步走过来,掀开她的宽袖:“东西不会用就别用了,还给我吧,真是受不住你。”
尝过甜头的人哪会轻易放手。
易棠抓紧袖口,近乎央求道:“别呀,求小公爷开恩,我以后定会小心。”
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子,拉扯躲避时袖摆拂过谢年祈的衣角。
那人顺势一拽,将她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