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文自认为从没对童光说过重话,而童光在其他人的面前又总是摆着一副很好说话的礼貌态度,那种想藏进影子里的身姿甚至压住了她艳丽的容貌,相处得时间久了,总有人觉得童光识趣的背后近乎软弱。
也有另外一部分人自持看穿了童光的本质,说她,‘装’。
“话也说到这了,”张友文插着裤兜的手摸索那支没点着的香烟,“小光,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给我个答案。”
张友文想,小女孩总是这样瞻前顾后的装矜持,觉得自己能拿捏男人。女孩子颜色亮丽,假装游刃有余的假模假样看着也可爱,他吃这一套,觉得新鲜,乐意配合她的步伐惯着她。但她不能老拿这样的态度拿乔,傲得不把他的朋友当回事,凡事该有个度,别真仗着自己喜欢她,就把自己当公主了。吓一吓她,她多少也知道收敛了。
童光不错眼睛地盯着他,却不如张友文所想象的那样,被他厉声的言语委屈了眼眶,进而为自己使小性子的事道歉,童光只是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这是一个太经典的恋爱问题,好似大部分陷入爱情的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个问题,要好好考验对方、要好好探查对方,要确保这份爱的可靠,而不是因为什么镜花水月的决定因素,轻易就会失去这份爱情。同样相对而言,这个问题也好似爱情闯关路上的最后一个守门人,只要迈过了这一关,两个人就能克服一切困难走到故事结尾,开始新的甜蜜征程。
张友文心中不屑一顾,心想小女孩就是爱拘泥于这种东西,一定要有个可靠的、轻易不会变化的保证才可以,问一个明确表示喜欢自己的人这种问题,只是想听哪一种赞扬更触动心弦。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临门一脚,他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去责怪这种无知。他于是非常像个情圣一样地、浪漫地说:“很多,你可爱、又真诚,也处得来和我们那些朋友间的关系。但最主要的,因为你是童光,我才会喜欢你。”
童光笑了笑,那种张嘴欲呕的感觉再一次湿淋淋地爬上了她的背,难受得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苦苦挣扎的笑容。童光心想:“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见色起意,看我漂亮呢。”这样童光还会高看两分他的真诚。
只是她也说不清,她也不知道她这个问题问出口,到底是想要怎么样的回答。
她分不清自己是被寂寞蛊惑还是被虚荣心蛊惑,那些敏感脆弱的心思追逐着她,可那些鄙夷同样也追光逐影地跟着她,让她分不清她到底在介意什么。
童光一时间有些困惑,心想,要不就答应他试试算了。
反正,张友文难说几分真诚,她也有私心。
张友文以为童光是害羞了,打算推她一把,于是他靠近童光,缓缓把她抱在了怀中,童光没有挣开,张友文心想:这就是同意了。
张友文抬起童光的脸庞,看到童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童光好似有些呆滞似的,在暧昧的灯光下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分毫毕现,看着童光迷蒙地望向他的眼睛,张友文只觉得再一次心动。
张友文笑了一声,觉得她这样呆呆的也挺可爱的,只想亲一亲这来之不易的额珍宝,于是说道:“闭眼。”
话音刚落,张友文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从两人的身边刚巧路过一个匆匆走过的服务生,童光如梦初醒,连忙推了张友文一把。
张友文临门一脚惨遭打扰,差点没给气笑,服务生匆匆走过,他伸手按住童光的肩膀,想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结果看到童光直勾勾地盯着服务生走过去的方向,那服务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回倒走了两步。
服务生走到两人的身前问:“请问是童光妹妹吗?”
童光不认识她,但还是奇怪地点了点头。
服务生笑了笑,解释道:“我刚刚去包间问了你的朋友们,说是来了厕所这边。你的朋友在门口找你,她不方便进来,我帮带句话。”
童光愈发奇怪了,她哪有什么朋友知道她在这里跟着来的,但这个服务生的到来解除了她的窘境,也暂时缓解了她心底一直跳动的不适感,她甚至不想多问一句来的‘朋友’是谁,也不敢多看两眼张友文,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说:“文哥,我先去看看我朋友。”
赶紧一路小跑着走了。
她态度变化得太快,甚至没能让张友文反应过来,甚至有那么一刻张友文都在怀疑是不是童光刚刚的默认只是他的错觉。不过,张友文想了想,大概是害羞。
他又想,童光也会害羞吗?
不过这种害羞迟早也会到头的。
张友文笑了笑,服务生传了话就走了,剩下他靠在KTV的墙上,点燃了一点零星的火光。
尼\\古丁染进墙上一层又一层扣不下来的灰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