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静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花灯又还给金乌了:“你放吧,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金乌抱着花灯,疑惑地歪头:“可是我已经放过了呀,就在早上,还碰到了江同学。”
“嗷,她来的早,六点钟就到了。”一提起江苏卷,安达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呀,有点迷信,当时我刚上高一的时候她还送我一张辟邪符呢。估计今天把所有庙都拜了一遍吧。”
“没有啊,她只拜了那一个。”金乌:“不过中间一直在和主持抄经书,我就在旁边呢。”
“抄经书?”
“对,两份,一份给家人祈福,一份给……金主。”
“……”
“桑卓?”
“当然了,我们只有这一个金主不是吗?”
“……哦,这样啊。”
安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蹭脚下的石子玩。
人潮涌动,马上入秋,凉风习习。
“小雨?”
“?”安达回头,见来人是书阳哥,勉强压下一点心头酸涩,笑着打招呼:“书阳哥,好巧。”
许书阳冲他点点头,嘴角带笑目光慢慢移到金乌身上,再移回来,“安达,我听说了点你们学校的事情,你最近应该过得……比之前压力大一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书阳哥,我觉得我现在挺厉害的。”安达信心爆棚,恨不得立马当场来段倒背元素周期表。
咳咳,瞎说的。
许书阳挑眉:“谁啊,这么有实力?”
居然能带动音乐社的这几尊大佛。
“当然有实力了,他学习挺好的,长得很帅,转学的时候连试卷都没写完立马被校长扣下来了,还说这小子必须留下,他是——”
安达滔滔不绝说着倏而戛然,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立马拉下脸,不咸不淡道:
“是一个学婊。”
许书阳:“?”
就当他是用词不当吧,许书阳非常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希望你们月考能尽力发挥,别紧张。”
他伸手,熟练地揉了揉安达毛茸茸的脑袋,转头道:“你呢?小僧童,或者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金乌的嘴角就没上去过,恨不得坠到地面,“没有生气,你不是已经道歉了吗?只要别再觉得我是什么贪财不正经的和尚就行。”
“……”
安达满心只有自己被揉成鸟窝的头发,突然怀里被塞了个花灯,再抬头小金乌已经气鼓鼓的走了。
“嗷……”
再转头许书阳也走了。
“嗷?”
他低头看了看水灯,莲花底座,中间玻璃芯子里应该放了小灯,亮着鹅黄的光圈。
突然就想起何雾刚才说的,让他去哄哄桑卓。
为什么要他去哄?就因为桑卓喜欢他?
靠,喜欢他就得让他哄?
“小苏脚才刚好,今天就为你手抄经书,你个混蛋,她都这么喜欢你了……居然这么对她!混蛋!”安达甩手扔了花灯,扭头走了。
桑卓这个混蛋,把他女神搞成那个样子,整天以泪洗面,这个混蛋,不手刃了他都算好的,还要他去哄?
呸!
痴心妄想!
除非他脑子被狗吃了,否则这辈子都不想搭理那混蛋一句话!
-
一条细小的河流堆满带着祈福纸条的水灯,像茫茫星河一般照亮出整条河流的形状,仿佛是在漆黑的天幕中拉起一长串光线。
桑卓蹲在河边,浓密的睫毛在侧脸落下一排阴影,明亮的灯光映得他五官挺立。
他一只手捧着花灯,另一只手放在膝盖,手掌久久不落下,有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感到肩膀被什么东西戳了两下。
他皱眉,面上有些窝火地转过头,等看到来人是谁,半压着的眸子陡然一亮。
安达所成一团,拉起半边外套领子遮住脑袋,一只手绕过衣摆伸出去,捏着一张纸条,上边歪歪扭扭字跟狗爬似的写了俩:
——在吗?
“?”
桑卓把灯搁一边,伸手扒下他的衣领:“在,我在的安达同学!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
“嗷,别拽我衣服啊!”安达冲他一凶:“不是!我、来扔垃圾的,干嘛,松手我要走了!”
“哎,别走,别走安达!”
见他起身,桑卓也立马跟着起身。
生怕安达真扔下他走了,甚至都来不及起身,慌忙地伸手勾住安达衣角。
安达被扯得脚下一顿,生气地转过身把衣服抽回来:“干嘛!”
桑卓抬眼巴巴地望着他,眉毛皱得更深了,只不过脸上没了刚才的几分戾气,反而多了几分清澈的委屈:
“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伤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