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声音仿佛瞬间寂静。
安达从未见过桑卓的这种表情,说不上生气,可眉头紧紧皱着心事,而显得周身多了几分沉重,可看向他的眸子又太小心翼翼,就也没了多少气性。
似乎是真的在挽留,又似乎是真的怕他走。
安达眼波微闪,很快又回过神来:
“嗷!你伤心啥,今天也没人惹你吧。”
“……我生气是因为你。”
“哈、我?”
“对,我看到你和江苏卷聊天的样子,很吃醋,非常吃醋!可是——”桑卓垂眸,半遮情绪:“你和她认识的时间比认识我要久,感情也比你和我的深刻,虽然我喜欢你,可在你眼里,我根本算不上朋友,其实也不是在要求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我好像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微风吹过,安达难得的沉默。
想安慰,但不知道怎么安慰。
因为桑卓说的是实话。
安达踌躇着摸了摸后脑勺:“但小苏不喜欢我呐,暗恋人家两年也当了两年骑士,到头来还不是被你一个眼神给勾走了?反过来想想……啧,我的处境好像比你的还难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肉麻了,他又挺起胸脯:“嗷!看在你给我补习的份上我安慰一下你,好了!不准伤心了,现在,走吧!”
桑卓待在原地不动,当人从身旁路过时突然伸手。
精准抓住衣摆下垂着的手腕,四根手指骨节明显,瘦长,轻轻地攥着。
他眉毛依旧没有松开,反问道:“难道你处境比我困难我就应该开心吗?安达,我怎么会拿你的苦难填充自己呢,你可是我喜欢的人啊,你难过我只会比你更难过,又怎么会开心呢?”
“……”安达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
“对不起。”
桑卓忽然道歉。
“啊?”
安达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人整的哑口无言。
桑卓沉默片刻,倏而笑了:“不应该让你为难的,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不应该有人干涉的。其实你能来哄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嗷。”
对方眼神太炽烈,安达慌乱地躲过去:“谁谁、谁哄你了,你你你你你你当自己三岁小孩啊还让人哄!羞不羞,呸!”
顿了顿,他嘟囔了一句:“我都说我是来扔垃圾的了……”
俩人离得近,几乎能看清安达脸上细小的绒毛,桑卓莞尔一笑。
少年心事总是此消彼长,这边起来那边下去,来得快去得快。
虽然安达觉得自己全程没说过几句话没起到任何作用,甚至有火上浇油的嫌疑,但归根结底金主爸爸那点小情绪算是被他哄好了。
哄好了后安达的情绪就占据了主导地位,那股“我看那个新来的不爽”的小情绪歘一下上来了。
桑卓热情邀请:“安达,一起放水灯吧!”
安达扭头:“滚。”
“……”
其实还是放了,毕竟中国有句古话:来都来了。
放水灯前,桑卓把俩人的水灯进行交换,安达一头雾水,不懂这些但是照做了。
“啥意思啊?”安达发挥了乐学好问的优秀品德。
桑卓眨眼:“没什么意思,比较喜欢你的水灯。”
“?”
“可能因为喜欢你吧,爱屋及乌。”
“……”
他就多余问!
放完水灯后几人集合,金乌问他们要不要去挂平安锁,何雾心心念念着山脚卖鸡爪的,恨不得直接飞身过去,也就随手拒了这件小事。
金乌:“那我们走吧,哦对了,今天拜佛许得愿望如果灵验,你们是要来向佛祖观音还愿的,千万别忘了。”
“嗷~知道了小僧童,这种知恩图报有来有往的事情怎么会忘记呢?你放心,到时候成绩一出不管有没有过我都会来还愿的。”
何雾双手搭在金乌肩膀,半推着下了山。
天黑又下过露水,石阶潮滑。沈川刚想说小心一点,何雾立马跟脱缰野狗般从他面前咻飞下去。
沈川无语又无奈地叹气,转身认命地跟上。
身为多年竹马,安达早就习以为常,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在想刚才桑卓为什么要跟他交换花灯。
他的解释自己怎么就是不信呢?
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对了!”
桑卓在他身后突然一嗓子,吓得安达头发都炸.了,他茫然回头:
“怎么了?”
桑卓刚消下去的眉毛又皱起来:“我突然想起来,安达同学,刚才那名中年男子又来找你,我看到了,他还摸你的头,上次也摸了,我想问一下他究竟是什么人,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跟你如此亲密?实不相瞒,他已经跟你亲密得让我有点讨厌了。”
“……”
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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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好天气,阳光明朗,蝉声不断,要步入早秋了,倒比之前的噪音要小了许多。
德艺中学,高三一班。
学生陆陆续续从考场出来,素日最不信“果果”的鲍星星今天是一边念叨“果神保佑”一边出来的,何雾比他自信多了,大摇大摆,就差把“我考试发挥超常”写脸上。
对比他们一个“狗狗宗宗”一个“嚣张跋扈”,金乌正常的简直有点不正常。
不过相同的是互相面面相觑后那一声突来的——“耶!!!!!!!!”
几个人兴冲冲地扔了铅笔,高兴地手舞足蹈,一蹦三米高,只要是身边有人都热情的挨个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