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的手臂悬在陆景身前没再动作,不知停了多久才起身,负气地说了声:“那就行,对我们都好,省得麻烦。”
望着梁衡离开的背影,陆景小声地“嗯”了声算是回应。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听到梁衡的话时,心上还是钝钝地痛了下。
晚上陆景再抱着被子离开时,梁衡没再阻拦。
他们依旧会在陆景没课的夜晚做/爱,会互相解决生理需求,可动作间没了柔情缱绻,也不再有相拥而眠。他们白天在各自的世界里忙碌,夜晚睡在各自的房间,像不再交集的线,只有偶尔的生理需要才会使这两条线交缠纠结、难舍难分。春宵欲醒,怅然若失。
在这样形同陌路又互相交错的时光里,陆景毕业、工作,梁衡接手集团,成了真正的总裁。他们也许会继续这样的时光,可是苏钰回来了,恢复单身回国的苏钰像是结束这场荒唐游戏的裁判,哨声响起,不甘还是憧憬都一起退场,留下一片空寂。
*
苏钰回国前,提前问了陆景S市比较好的Beta医院,所以陆景很早就知道苏钰要回来的事情,比梁衡还早。他没有告诉梁衡,但他知道梁衡一定会知道的。
知道苏钰要回来的那天晚上,陆景主动去了梁衡房间,抵死缠绵,好像这是最后一次。
那晚的梁衡意外地温柔,鼻尖相抵时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他对陆景的答案并不感兴趣,无声的回答淹没在吻里,被遗忘在身体的浪潮里。
那天之后,陆景像在等待死亡通知,那个日期一定会来,但不确定是哪天,像悬在死刑犯脖颈上的刀。明明知道是要死的,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因着刽子手迟迟未到的动作,又在内心的废墟里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残忍的希冀。
陆景能感觉到梁衡变得欢快起来了,像小时候约定周末去游乐园,从周末前几天就开始期待。梁衡变得欢快,也无意识地疏远了陆景。
陆景像是又回到了从前,试图去抓住水中月、镜中花的从前。他迫切地想要梁衡的信息素,想要梁衡的身体。可是他不能。他多希望自己的发情期是这个时候,那样就可以和梁衡在一起了,可以在身体的实感里短暂地、真实地拥有梁衡。这些足够他自欺欺人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陆景在朋友圈看到苏钰发的在机场的照片,看航班信息算算时间,正好是今天晚上到S市。那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下班后立马冲回家想要看梁衡是不是在家。
梁衡当然不在家,他平时就比陆景下班晚。而今天,就算下班,也不会立马回家,因为要去接苏钰,去见喜欢的人,连等待的时间都是甜美的。
夜幕降临,陆景很不安,他的心和夜色一样下沉。他去了梁衡的房间,平时不做的时候他是不会到梁衡房间的,现在来了,也无心看其他的东西,只是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无望地盯着某处。
房间里有梁衡信息素的残留,在这样扰人心思又让人心安的味道里,陆景想,要是梁衡回来,他就……
他不是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不能给放他出来的人实现愿望,他没什么能给梁衡的,他能给的也从来不是梁衡想要的。
但他又和魔鬼一样,在漫长的等待里失望。手表上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针转过七又转过一。陆景不等了,怀着一肚子伤心扯过被子睡觉。
梁衡知道苏钰要回国时,就明白了陆景那晚的反常,只是他无心再想这个,他满心都是苏钰,是他们的过去,是他们该怎样走的未来。他们拥有未来的第一步,是梁衡先和陆景离婚。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梁衡脑中突然一空,心上有钝痛的感觉传来。
语音播报提示飞机已经落地,梁衡的注意力都转在了出口处,将方才的念头遗忘了。期待的、忐忑的,千言万语化为欲言又止,未及开口身体先给出一个拥抱。
苏钰往旁边看看,问:“小景哥哥没来吗?”
“他有手术。”梁衡随口扯个谎。他根本没问过陆景要不要一起接苏钰,陆景也默契地没有问。梁衡的不问,就是答案。
梁衡接过苏钰的行李,在苏钰期待着走出去要看看久违的S市时,他的目光柔情地落在苏钰身上。
S市的夜空是一望无际的黑,可苏钰就是在这黑里感受到了它的熟悉和柔和,连风都是舒适的,不像伦敦,伦敦的风是沉重的。有阴霾在他心上逗留,被他无情地驱散了。
梁衡载着苏钰,上了机场高速,远方的灯光像璀璨的星河,他们往星河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