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一直敬仰的如山峦般的师尊,崩塌在了他的手中。
思绪迅速从往事中抽离,他看向唯一还留着师尊血脉的于阶白。他的师兄,在长达两百年的折磨中仍然坚韧,许多次他都以为他会发疯,最后像他父亲一样杯埋葬在那片恶气之中。
厉鸣云转动拇指上象征掌门身份的黑色玉扳指,看向站在于阶白身后的小弟子,“那便用照影镜吧,照影之下,万妖皆现原形。”
他又看向于阶白:“师兄可有异议?”
于阶白早知道这贱人没憋什么好屁,袖口里的指节忍不住来回抽动,天知道他多想削他一顿狠的,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场中又陷入了沉默,宣昭伸手扯了下于阶白的袖口,于阶白方才应道:“可。”
众人提在嗓子眼里的气终于落下,差点以为要打起了来,还是大长老明事理啊!
照影很快被呈了上来,这本是属于原主父亲的物什,自他身死之后,加上若干因素,后便成了门内之物,交给宗门宝库,转由宗主保管。
脑子里传来刺痛,记忆的碎片快速从眼前梭巡。尚且年幼的原主握着一面精致的小铜镜上下抛着玩,他从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脸。
刺耳的鸣叫声响了起来,是系统的电子音,“警告!警告!有脱离连接风险,进行重检。”
蓝线在眼前呈现出不规则的疯狂抖动,警报声此起彼伏,耳膜和大脑仿佛要被击穿。
感官上的疼痛将时间无限拉长,等一切再次平静下来,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瞬间。
看着系统恢复平稳的蓝线,于阶白暂且将疑虑压下,专心面对起了眼前的问题。
照影变成了等人的高度,将于阶白和宣昭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厉鸣云从阶上缓缓走到了两人面前,手臂朝着照影的方向一抬,“贤侄,有劳了。”
宣昭并未回礼,从容地站在了镜面前约一尺处,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厉鸣云抬手,一道白色的光晕他手中浮现,随后融进了镜中。
平静的镜面很快像水波一样的涌动,层层的波纹以宣昭的身形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
一炷香后,波纹终于停止了抖动,那团白光从镜中抽离,重新回到了厉鸣云的手中。
人群中传来低语,“镜中人无变化,小师兄不是妖。”
厉鸣云将那团白色光晕紧紧抓在了手中,转向李长老,“结果已出,李长老可还有异议?”
李长老的面色铁青,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
于阶白淡淡道:“照影不可能出错,李长老有空可以回去看看脑子。”
那团白光还被攥在厉鸣云手中,这人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弟,你可还有疑问?”于阶白问他。
厉鸣云倏然抬起头,他像个小丑一样,在于阶白平静而戏谑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他收回了“钥匙”,掌心白光消失,咬着牙道:“照影无错。”
厉鸣云转身,快步回到了阶上,这让他找回了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照影迅速变小,飞回他的袖间,他看见了于阶白目光移动间的短暂迟疑。
照影被彻底握在掌中,他还是那个能夺走一切的人。
张长老比李长老还要难以置信,低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像是想起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转身朝厉鸣云跪下,“大长老带回宣师侄从未过过山前辩妖阵,是否是对其血脉有所隐瞒?”
有明眼人看出李长老已近乎于胡搅蛮缠了,忍不住为宣昭辩解,“小师兄曾和我们下山出过好几次任务,来回都会经过辩妖阵,阵法从来无反应的。”
张长老的头又要磕下,却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只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劳宗主再请辩妖阵一试!”
于阶白右手轻轻向上一抬,张长老被迫从地上而起,完全站直了身子。
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后传来,“好歹是一峰之主,何苦像个奴婢一样跪来跪去。”
传音密语入耳,“爱子如杀子,张长老要杀他第二次吗?”
张长老愣在原地,转身朝于阶白师徒二人一拜:“大长老,结果已出,是我僭越了。”
于阶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高冷姿态,“无谓,改日我会上门拜访。”
一场早先的密谋变成了宗门中的短暂闹剧,厉鸣云觉得无趣,扯了个借口便准备离去。
先前那出言不逊的女弟子却拦住了他,走进场中跪下,直指着李长老:“我要状告李与淮和我小姨,残害发妻,毒害亲子!”
本来准备遁走的几峰长老也起了八卦的心,首先,这给讨人厌的宗主又添了堵,其次,这可比刚刚两次刺激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