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到黑夜只是短暂一瞬,就像这个拥抱一样。
于阶白抬手拍了拍安格斯的头,“好了,不要再撒娇了。”
安格斯松开了他,嘴唇抿紧,“我没有。”
于阶白笑了笑,对于年轻人在意面子这件事,他一直是持包容心态的。他回身拉响了桌上的铃,听完吩咐之后,仆人们很快将晚餐送进了花园。
两人在小桌两端对坐,安格斯主动挑起了话。
“父亲,我一定要回到伊拉耳吗?”复杂的情感爆发过后,安格斯冷静下来思考起了更深层次的问题,他并不希望因为一个爵位就从此远离所爱。
跳跃的暖黄火焰软化了人的轮廓,安格斯能看见了于阶白眼中鲜明的温柔。
于阶白的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当然。”
安格斯垂在桌下的手抓紧了桌布的一角,他压抑住眼中的不甘,“为什么?”
于阶白认真解释道:“毕竟我们并没有实质上的血缘关系,如果长时间以继承人的身份绑住你,反而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猜疑。”
呀观察了一下安格斯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便继续道:“对于你而言,这是件好事,从此之后,你会成为伊拉耳的主人。”
“利亚家掌握着最大的运河,现在你会是这一切的主人,连我都会有求于你。”
于阶白的脸上绽开笑意,向安格斯举起了杯,“于你而言,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亲爱的安格斯。”
安格斯不能直白地说出心里的念头,因为他已经被隐晦地拒绝过一次。
他举杯和于阶白相碰,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争取这一切呢?”
于阶白放下杯子的手一顿,然后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可能因为相似,我有时候透过你,会感觉看到了我自己。”
他垂下头喝了口酒,“曾经都是那么的无力。”
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叹息,“和无用。”
安格斯垂在一侧的拳攥紧了,又听于阶白说:“但我们总是不服输的,不是吗?”
隔着烛火,于阶白向伸手触摸安格斯的脸,但他还没抬起来便收了回去。
安格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于阶白低沉的嗓音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叹息,“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安格斯。”
安格斯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啊,他们总是不服输的,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手里。
为了缓和刚刚有些冷硬的气氛,借着一点酒意,于阶白谈论起了这次袭击案。
他夸安格斯做得很棒,有些好奇地问起了安格斯审讯过程,他很好奇安格斯是如何让一个在极端痛苦下都没屈服的人主动交代的。
于阶白撑着腮看着安格斯,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安格斯忍不住移开了目光,那双眼睛中跳动的光太干净,他担心自己会在其中露出恶劣本性。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看了于阶白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抓住了他的软肋。”
于阶白有点不满地用指尖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噔噔声,“嘿,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安格斯。”
安格斯觉得他有点醉了,但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便试探道:“我审讯得来的资料很重要,对吧?伊兰斯。”
于阶白有些不明显的醉意,点头道:“当然。”
安格斯问他:“你会随便把重要的事告诉别人吗?伊兰斯。”
酒精给大脑回路蒙上一层纱,思路到哪儿都是白茫茫一片,干脆横冲乱撞起来,于阶白提高声调道:“当然不会。”
安格斯点点头,一脸严肃,“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于阶白恍然大悟,重要的秘密和事需要同等重要的另一样东西交换。
他撑着下巴想了想,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扔给了安格斯,然后一抬下巴,“说吧。”
安格斯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不属于哈迪奇公爵的一面,不是惯常展现的黑白灰,而是像彩釉一样斑斓。
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的怨气和坏念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好笑地将戒指重新带回了于阶白的手上,“这个秘密倒也不值这个价格,公爵大人。”
于阶白了然地点点头,“太贵了,是吧?”
安格斯又给他倒了杯酒,喝下酒之后,于阶白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自己能给出的等价东西。
他屈指敲在桌上,懒懒撑着侧脸,“一个承诺怎么样?”
他故意拉长语调,“公爵的承诺还是很值钱的哟。”
安格斯的眼神一动,闪过精光,却还做出权衡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要先考虑一下。”
于阶白催促道:“那你快点。”
终于,在于阶白又喝了一杯酒后,安格斯对他伸出了手,“好的,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