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控——是刚刚日野纳蒂亚提到的那个“干什么吃的”风控吗。
“你不要听那家伙讲我坏话。”日野驱显然一早就来旁听了,“她搞了个T0级别的大事故,自己提桶跑路了,搞得我们整套监控流程升级了三倍强度不止,还加量不加价,我才要吐血吧。”
这又是什么新的名词——T0级别事故。
“让我从头开始吧。”日野驱说,“反正这也是本格推理小说的固有流程——在放了一整本书的烟雾阵以后,侦探把幸存者召集到一起,开始宣布真解答。你应该很熟悉了。”
林庭语:……
他突然想起了安室透那套细节丰富的推理过程,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其实,不用太详细也可以的,读者也不想看长篇大论——”
“不不,好不容易拿到了话筒,还是让我多占点篇幅吧。”
日野驱吐槽了一下,然后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了。他扳下护栏,坐到床边,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然后——
“总之你接下来要死在琴酒手里。”
林庭语等了几秒钟。
“?”
“就是这样。”
“……”
这叫什么详细说明啊?
大概是林庭语脸上的无语神色过于明显了,日野驱总算摆出了正经一点的表情,然后开始了真正的解说。
他先是大概介绍了一下这个游戏世界的建构过程和基本逻辑,当林庭语还在消化AI之类的技术设定时,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刚才说了,这边被标上了三级重点风险对吧?无奖竞猜一下,这个标记是打在谁身上的?”
林庭语条件反射地回答:“我?”
并非他自我意识过剩。只是日野驱都说了,发现异常,就会出现——而他见日野驱的次数已经够多了,甚至本人这时就坐在他面前。
——但他马上就察觉出来,这不是正确答案。
果然,日野驱摇了摇头:“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再猜猜看吧。”
林庭语沉默片刻:“……是琴酒。”
在所有的,他和日野驱见面的记忆里,唯一共同存在的人,就是琴酒。
在人鱼岛的事件里,琴酒曾经停驻在他的病房门外。后来赤井秀一通话中提到的那个,干掉了一个公安警察的年轻银发杀手,想必就是琴酒。
草津温泉乡的公路追逐中,他跟琴酒交换了警察布点的情报。港岛的不知名海滩上,琴酒差点打开了装着他的箱子。
更不用说,昨夜琴酒曾经表现出的异样——
本来打算带他去什么预定的地方,却在一段沉默后,取消了这个想法。
当林庭语想要做出某种违抗那神秘力量的行动时,他就会头痛欲裂。那么从这种表现推测,琴酒当时脸色千变万化,是不是同样在经历着矫正?
那种神秘力量,如果就是像日野驱的职责这样,要维持世界正常运行……
林庭语问道:“我死在琴酒手里,是已经被选定的剧情吗?”
日野驱点头,又摇头:“是你选定的剧情——严格来说,是曾经那个你,选定的剧情。”
这个虚拟的世界和现实一样复杂多变。由AI书写的创世纪神话,最初诞生的亚当和夏娃们,也同样具备“造人”的能力。
第一批的住民,确实是由游戏工程师们投放的。都是原作里有名有姓,也具备一定人气的角色。
但在这些角色开始行动之后,他们就按照自己的知识库和行为逻辑设定,自发地修补起这个世界,增加了更多的内容——更多的人。
想要工作,就要有雇主。想要购物,就要有商铺。想要一座居住的房屋,就要有办理贷款的银行客户经理、牵线搭桥的中介保人和等着签字的前业主。
甚至可能只是某个步履匆匆的警察,赶往任务地点的路上,突然看到了墙壁的偶像总选举宣传海报——
“哇,是和我同乡的女孩子,真难得。战况有些胶着啊,等下去买她的专辑吧……也好久没回去了,加油把手头的工作清掉,休个假吧。”
于是在他打开订票网站之前,一个风情古朴的小村就在世界的一隅出现了。
高低错落的电线,窗前搅拌虾酱的老人,骑着自行车飞快经过的少年,以及被他们吹炸了毛的橘猫——所有这一切都基于他对家乡的想象。
被创造出来的“同乡”们,在获得了行动的自由后,同样开始了这种创造。
几何级次的增长,几何级次的想象——世界就在这样不断增长的想象中从一粒沙堆成了高塔。
在补完世界之外,住民们也在补完自己。
无论是树还是草,都在一刻不停地生长或枯萎。每个人都在不断地从与世界、与他人的互动中获得新的特质,改变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比如上面那位警察,在勤勤恳恳工作了近十年后,终于获得了一项“任劳任怨”的特质。这种特质其实在竞争激烈的职场里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让他成为别人登天的垫脚石。
但也正是因为从来不争功、不埋怨,随叫随到,口风严密……等等这些后勤人员必备的素质,他受到了上峰的赏识,被提拔到精英云集的零组,成为了核心卧底的专线接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