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林庭语的态度,忽然变得很温和。
大概是因为上车以后小睡了一觉,稍微休息以后,心情好了些——也可能是因为身在自己熟悉的家乡吧,林庭语和他一起停在机场的那段时间里,似乎变得更容易接近了。表情放松,语气和缓,挨在一起坐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抗拒,比起刚上车时那种仿佛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样子,完全不同。
……比起在日本第一次见面时,冷静而礼貌的杜凌酒,完全不同了。
松田阵平不清楚这种突然的软化代表着什么。而且当黑麦回来以后,林庭语也没有重新摆出杜凌酒的架势——或许意味着后面也不会再那么冷淡了。
这让他的心突地又活络了一下。
不是客气的“松田先生”,或者更为平静的“卡登席德”。林庭语坐在机场的长椅上跟他说话的时候,连他的姓都没有喊,反正只有他在听。在他指出黑麦的问题以后,也没有表示一点质疑,甚至还问了些细节,然后笑了笑——林庭语听进去了。
对着被琴酒派来的黑麦,林庭语仍然选择相信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琴酒连黑麦有嫌疑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交代给杜凌酒——他们不是关系很紧密吗?
这是不是说明——
其实那个在组织里名声远播的坚实同盟,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固呢。
“劳驾让一下,那是我们的箱子。”
黑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松田阵平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了位置,由黑麦去传送履带前提起了两个沉重的大行李箱——然后才不爽起来。
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我们”。
但他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挡着黑麦拿东西。在这次行程里,黑麦才是林庭语带来的保镖,和林庭语一道行动是正常的,而松田阵平顶多只是同样公差到这里的邂逅对象。
而且黑麦说的是英语——松田阵平也会说一些英语,但肯定是比不过黑麦这种母语使用者的。
他并不想在这方面露怯,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把林庭语安全送到酒店,再盯紧黑麦这个可疑的家伙——
“不、不好意思大哥哥!”
松田阵平的小腿后被撞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弯腰一捞,准确地抓住了差点摔在他脚边的一个小男孩。这小孩看起来十一二岁,穿着干净整洁、质地高档的短衣短裤,现在正挠着后脑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谢:“刚刚不小心绊了一下……谢谢大哥哥啦!”
虽然是亚洲面孔,但英语说得相当流利,应该受过相当完善的教育,大概是来自殷实的国际家庭吧。
“没事。”松田阵平松开手,放这个小孩离开。
然后他也往后走了两步。毕竟他没有托运的行李,还是把位置腾开,给真正有需要的旅客吧——比如刚刚那个小孩,大概就是想挤进前排来找行李箱的吧。
只要能保持在林庭语附近,让黑麦意识到——保持这种监督的作用就可以了。
黑麦确实深刻地体会到了被紧迫盯人的感觉,任是他定力再足,一路笼罩在那种简直要把他当心捅穿的杀人目光里,也是很难不给反应。
因此当松田阵平侧身去扶那个男孩的时候,他也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异动——同时注意到,那个男孩站起来的时候,眼神有些不自然。
当然,不小心撞到陌生的大人,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大人,会慌张也是很正常的,这点不自然的神色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那个男孩快速跑走的时候,黑麦注意到林庭语一直在盯着男孩的背影。
“怎么了?”
林庭语没有回答。
那个男孩,他很确定以前没有见过,但对方挤进人群,然后不小心踩到什么,绊倒在松田阵平身后之前,先经过了他身边。
一枝还是点嫩紫花苞的小花,从那个男孩的手里不太熟练地“掉落”出来,然后被他扣在了手心里。很软,枝端已经有些干了,但是似乎一直被好好地包裹保护着,所以仍然保留着湿润的清香。
他默然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