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没有说什么。
随后他们拿了行李,出机场上了酒店安排的迎宾车,进入酒店——松田阵平只跟到了电梯,再往上的豪华套房区,以他的身份出现在那里,容易被有心人怀疑。
但是在电梯里分开时,松田阵平当着黑麦的面塞给林庭语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盒,里面是一只款式简单的白色无线耳机,以及一块,十分眼熟的,好像面团一样垫在耳机下的物体。
“带着,不要离身。”他盯着黑麦说,“要是有什么事,我马上到。”
林庭语:……
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成功瞒过安检,把C4变成固定随身物品的。这也是每个组织成员必修的技能吗,类似飙车和调酒这种常规配置。
碍着电梯里还有其他普通住客在,他没有对这一点提出疑问,而是保持沉默,目送松田阵平离开。
黑麦这时倒是笑了一声:“好像是个别出心裁的小礼物。”
确实挺别出心裁的。能让松田阵平随时出现的话,想必这个耳机里至少加装了定位器和窃听器吧,说不定还集成了短波通讯功能——就不知道隔着这么多层楼,信号效果怎么样了。
别人装监视器都是偷偷摸摸掩人耳目,松田阵平倒好,正大光明地直接放到目标手里——稍等。
林庭语慢了半拍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黑麦已经发现了他收起塑料盒时不小心从指缝间漏出来的,那枝淡紫色的小花苞。
“那是紫藤花吗?没想到你还带着这个。”
黑麦挑了挑眉,语气一点也不像是什么“没想到”的样子——林庭语行动不便,当然不会自己拿行李,而他穿着的修身西服套装并没有宽大的口袋可以装下这么一团,单手几乎无法完全包裹住的藤花,还能不把它们压扁揉烂。
林庭语自己随身倒是有一个公文包,但那个公文包现在还搭在轮椅侧边,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所以这串紫藤花,只能是路上有人送来给他的。
送花的人不会是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显然没有时间买花,也没有暗度陈仓的必要。而一路上并没有其他人靠近过林庭语,黑麦在旁边守得很稳,连机舱服务员送的毛巾和报纸,都是先经过黑麦的手。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开了门。
“是那个小孩吧?”黑麦推着轮椅慢悠悠往前走,“用小孩来递送情报,确实是一种让人很难防范的好办法。而且仔细想想,这个小孩还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庭语:……
他实在没有办法对黑麦这副马上就要去追查到底的架势视而不见,但黑麦的话里也带着某种奇怪的意味——黑麦似乎对这串紫藤花的出现并不是特别意外。
刚见到花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语调微妙地抬高了一些,然后又立刻回落到平常的区间。
是预料到会有这串花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吗。
林庭语当然能想到是谁借那个陌生小孩的手,给他送来了这样一份隐晦又张扬的信物——当年在法国短暂共处的那段时间里,萩原研二每天都会带些鲜嫩的花花草草回来。有时候是精心装点的花束,有时候是他们刚去过的草坡里盛开的野花野草。
那些花草种类繁多,但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选取标准——它们都是紫色的。
就像那双,即使在很难过的时候也能弯起来流出笑意的漂亮眼睛。
林庭语不知道萩原研二后来是怎么对那两个警察解释的。从那两个警察的视角,萩原研二大概是个突然拐带林庭语“私奔”,然后又倒霉卷入事件被杀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突然复活了的普通市民,只不过这个普通市民可能涉嫌危险驾驶。
以萩原研二编故事的能力,他应该可以轻松地无罪脱身吧。
……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其实有点匪夷所思。林庭语这次是私人行程,并不会像其他访问交流一样公布在网站上,萩原研二不应该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座机场,还能提前安排一个小孩给他送花。
林庭语也很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被安装什么跟踪监视的机器,松田阵平刚塞过来的那个不算。
而且他当时望见那个小孩跑去了另一片行李轮盘,跟一个穿着传统的斗篷式大衣的男人会合了,后者宠溺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然后牵起了小孩的手。隔着人群看不太清楚,但那个男人肯定不是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还要更高半个头。
估计只是恰巧同路相遇,就被萩原研二拜托过来帮个忙而已。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林庭语能想到送花的人是萩原研二,是因为他们有过那样的一段相处时光,这种心照不宣的暗号,放在当时根本不在场的黑麦眼里,不应该能提供同样的信息。
然而黑麦看上去——好像很清楚送花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