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晕过去的项翛年,很快,就被安置在了这个帐篷里。
病来如山倒。
项翛年的意识,半梦半醒,上一秒还在梦中,与噩梦作斗争,下一秒,耳边又传来属于人世间的牵扯。
“姐m,小娘子,都怪我,这大风天的,还让你湿着头发出来……”
“年年姐姐,你醒一醒啊,你不要s……”
“年年姐姐,都怪我呜呜呜……”
皇上:“……”为了整齐,他是不是也应该上去聊表担忧?
【年年!宿主!快醒醒!不能睡过去!快点醒来兑换治愈符,我没你许可根本用不了系统商城啊……】
而在一阵繁杂的担忧哭喊中,一声低沉沙哑的嗓音,越过重重杂音,清晰而鲜明的,落入项翛年的耳朵里。
“太医,她,怎么样?”
“劳累过度,忧思过重,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头发没擦干就见了风,身体素质本就不算康健,所以才倒下了,只是普通的风寒,好好保暖,好好静养,喝点药便好了。”
见识过大场面的何太医,在皇族一家热烈急切的盯视中,即便在他身后的弟子,险些被皇室的威压给吓的直接跪下,何太医本人,也依旧“稳如老狗”,手不抖,搭脉稳,诊断快。
“原是如此,劳烦何太医了……”
燕舟衍视线越过围在床边的几人,有些无神的,对何太医道谢。
“微臣职责所在。”
何太医察觉到燕舟衍的神不守舍,微微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而后意味深长的,无声笑了笑,暗道:年轻人啊……铁树开花……啧啧啧……
心中感慨了一番,暗戳戳地吃到八卦的何太医,心满意足,然后,恨铁不成钢的,带着身后还经不了大事的弟子,去给项翛年准备药方。
燕舟衍没注意何太医已经出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留给了病床上的项翛年。
燕舟衍回想起刚才,他接下项翛年的场景——
少女,如没有重量的羽毛,轻轻落入自己的怀里,却重重砸进自己心里。
抱着她时,那瘦小的身形,嵌合在他怀中,如同一个小巧迷人的娃娃,可是,偏偏,却了无生息,无端让他心慌。
“快点醒来……”
铁汉的一声呢喃,在周遭喧哗的声音中,被迅速湮灭,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也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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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翛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温热的柔软,身体的上下,都覆盖着厚实软乎的被褥,并且还香香的,有股皂角的香味。
带着说不出的治愈,让人只想沉沦在这片舒适之中。
但下一秒,项翛年又觉得自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好热……
好冷……
身体的温度控制体系,不知被什么病毒侵入,在冷热之中,反复来回,仿佛即将崩盘,却又狡猾的,在项翛年暴躁怒吼挣扎跳起来之前,重又恢复。
顽强的,把项翛年,从情绪崩溃的濒临边缘,一次次,拽回来。
恍惚间,项翛年感觉自己做起了噩梦。
似乎,她被抛在了空无一人的寂静宇宙里,周围浩瀚的星空,璀璨而明媚,深邃而灿烂,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全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被遗忘在了这片孤寂的宇宙当中,无人来寻。
可是。
在那遥远的时空里,又虚虚荡荡的,传来一阵阵悠悠钟鸣。
让人心绪平静,却又忍不住,生出不可控的、只能乖乖伏低下跪的惧意来……
是,警告。
项翛年隐约从这道声音里,察觉到一件事情——
对方在责怪她。
为了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这方世界的天道吧?
难道,只是因为历史故事的走向,违背了祂创造固定的剧本?
项翛年不甘。
即便是在梦中,即便是在知道自己力量远不及对方的情况下,项翛年依旧长着一身反骨。
耳边,那警告劝说并催促她,把事情拉回正轨的声音,絮絮叨叨,纠缠不休,最后,项翛年恼了,不管不顾朝着虚空怼了一声:
“是,您老人家厉害!故事有更美好的结局不好么,非得把你那病病歪歪违背世人道德观的结局拉回来?!你这样拍电影都没票房的你知道吗!”
虚空:“……”
那道声音好似被噎住,却又没对项翛年做什么,只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后,项翛年感到一阵力道,将自己猛然一推。
灵魂震荡,骤然惊醒。
沉重的束缚感,将她包裹,身子很重,迷糊的视线,并不能很好分辨眼前的环境,只听,周围传来惊喜的呼叫:
“醒了!醒了!她醒了!!!太医太医,还要通知皇后娘娘……”
一声清脆的脸盆落地声后,是逐渐远去的惊喜喊叫声。
她的灵魂,她的意识,回到了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