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一百天快乐?”我说。
这孩子,生于此世百天的庆祝是被我揍成了傻瓜。还不死心吗,趁我最疲惫的破绽时刻潜入,是依旧将我视为猎物吗?
他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我甚至听不到有关这只咒灵仍然存于此处的半点声响。我的呼吸声、心跳声,昭示我如一个常人那般需要血液和氧气,而他的呼吸却随时都可以彻底停下来。
在这种时刻,如若不是身侧床垫和被褥下陷的幅度分毫未变,我无法确定他的状态。
窗外的风撩动纱帘的声音都比他的存在感高。自然,不解开屏障我也什么都摸不着,没办法通过肢体探查去弥补那份视觉的缺陷。
“我可以跟着你吗?”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蛇吐信子的嘶嘶声,黏腻危险,那是一句独身走夜路时从脚下地面积水的亮面上倒映出怪谈之物的生死问答。
我强忍所有因过于敏感的情绪和失调的感官导致的反应,决定学习五条悟,怎么无敌怎么拽就怎么来。
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身周屏障霎时燃尽,伸展手臂,我朝着声源翻掌递出。
“治我的眼睛。”
我无从得知这句语气同命令没什么差别的回答让真人有何反应。大概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我那只伸出的手大抵并没有算得上经历等待,他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在我的掌心,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份局促。
可被他触碰到皮肤之后,有一股恶寒顺着连心的十指传到全身。我万般庆幸昨天自己没有知觉,又觉得今天自己真是倒霉。这种毒蛇张口咬到了你的动脉,却没有注射毒素也没有用力,只是含在口中的未知惊悚在失明之下简直被放大了百倍。
我需要留有底牌。
也许让他来修补我灵魂之上的小小变动,比我自己动手要来得安全。当然,这种动作也是一种结果未知的试探。
毫无阻碍的,眼睛下一秒就恢复光明,清晰的视野里,真人正握着我摊开的手。四目相对,他慌慌张张又明目张胆地收起眼神中很不尊重人的那些部分。
“黯,我做得好吗?”对面的咒灵这样问。
“……”
我不说话,对于一个狂拽酷炫的神秘存在而言,平常话多了就意味着逼格狂减。
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处,我让自己屋中那些转变形态做成固体储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眼泪再次液化,操控泪绳飞远,关上了往屋里灌着夜风的窗。
以我那令人操心的体质,开窗睡了这么久第二天会头疼的。
“黯,你喜欢人类吗?”
真人躺在了我床铺的最边沿,他好像知道再近一点就会被当场剁成面条。这种装作乖孩子的模样让他看起来违和感不小,尽管他很懂得利用自己那精致的外貌。
“很喜欢。”
“太好了,我也很喜欢。”
我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后半夜,这种高枕无忧的表现颇有些把杀人毒蛇放在枕边还安心入眠的匪夷所思。
“黯之前……到底在对谁生气啊?”
“……”他倒是知道我那么愤怒不是因为他。
“人类。”
我嗤笑一声:“对你,我漠不关心。”
这一晚就这样安静了,他再也没和我搭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