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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谐谑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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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匪夷所思的画面并非幻觉,人们在面面相觑的瞳中读出了彼此心中的疑问。

和恐惧。

“还没有……它还没有停下来!!”

如果再过六十秒,这一切都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会拧动手中的钥匙。

或许。

“前辈?你在干什么?”

一向冷静的一级术师忽然摘下了自己平日里藏在衣服底下很不像他品味的银项链,手中咒力腾起,五指攥拳,干脆狠辣地将它一击尽数焚毁。

拍了拍手中的灰烬,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掌心斑驳的灼烧伤痕在此时的强大咒力浪潮之中瞬息被治愈。

“……”

“没什么。”

·

·

·

我体内的能量在疯狂地向外泄露。

身后的黯怎么在抽搐,怎么越变越大……在我头顶要遮天蔽日了?

心锁锁不上。

“嗤,哈哈哈哈……”

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英雄低头、诚实的人撒谎、理智的人无法自控、坚信自己绝不会疯的人疯了。

我才发现,曾经说的什么信誓旦旦的“我肯定能控制”,心里曾经想过的“我坚持了十五年,那么再来十五年也不在话下”……全是屁话。

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一直在骗人,骗别人骗自己,把他们两个最可怜的人都骗得信了。

根本就不应该留我一条命,五条悟那一天就该把我提到山谷里直接祓除,就算爆炸也炸不伤任何人。

硝子白白把我救下来了,她治愈了个什么怪物啊?

我已然笑得喘不过气来,流淌的眼泪蒙在眼球上,致使世间在我眼中模糊一片。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耳中忽然传来了男人冷静的咒言。

在一个小小的帐内,我面对着已经站起身的五条悟。

他抬起手,食指中指合起收于掌心,那是「茈」的手势,只待弹开。

“九纲。”

“偏光。”

“乌与声明。”

“表里之间。”

我疯狂摇头,立即拿着手里的泪刃,用力割开自己的喉咙,嘶嘶的含混声音伴随着汹涌的鲜血响起:“不行不行,不能让你杀我,至少现在不可以,不可以在你刚刚手刃另一个挚友的时候。”

那双苍天之瞳近乎打碎的玻璃,情绪压抑到极点的面庞反而过分沉静。

他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呀,你以为我能像你们俩一样做到那种程度的没有私心吗?”

手指在下一刻就弹开,强大的咒力输出好似在我的头顶燎过了一颗炮弹,灼意炙烤,头皮发麻。

身后,漆黑的影子在瞬间崩散。

以咒词加持的「茈」,在他手指弹开精准的术式指向之下,与坐在地上的我擦肩而过。那因为咒灵操术的主人死去要开始暴走的特级过诅咒,于五条悟惊人的一击之下消散。

他祓除的是我身后的咒灵,要是再不动手,我外溢的咒力即将将它灌注成更加恐怖的怪物。

哦,对啊。

我是一个怪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明白,自己可以选择的路有太多条,我能够喂养咒灵,那么现在……

“你钻进去好不好,老师把你带回去。”收回手,放下胳膊的男人又一次提起了地上的缄织。

那语气分外温柔,好像我还能全须全尾走出这个小巷,甚至去当他的学生一样。

好像刚刚雷厉风行地祓除了黯的人不是他。

“我把你带回去,让我带你走,你钻回去好不好?”

他想救我。

就算「缄织」真的能神到可以把现在这个状态的我给封印,如果我关不上心锁,再把我放出来还是要面对如今的场景。

我没有任何自己还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存在于世间的可能性。

这一天不就早就想过了吗?如果我失去控制,就由挚友来结束我的生命。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这么凑巧碰到了一起,我的解脱对于独留世间的他而言只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一个和现在的我一样疯的最强,他要做什么?

他不杀了我,就算我能被封印,也绝对没办法安然如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要保护我,那他在想什么?原地叛逃吗?继承旁边这位挚友的遗志毁灭世界吗?

他是最强,但是他救不了不愿意接受救助的人。

有时候,选择相信自己和选择相信同伴,也许都换不来好结局。

我带着脖子上猩红的伤口从地上站了起来,血一直在往外涌,沾了满身。但我一丁点也感觉不到疼,已经没有任何疼痛比得过现在心中万物衰败。

他知道我对自己够狠,割开喉咙是为了震慑,让他不强行靠近打晕我把我装到缄织里带走。

头顶蒙着一个小小的帐,墨水波纹在轻漾,透过它能看到今夜深蓝的天空。

云彩都已经被吹走了,亮如银盘的月就像他的眼睛那般夺目。

“我的生得术式,叫「绝对希望」。”反转术式在治愈割断的声带和气管,可我的声音还是嘶哑如同鬼怪。

不就是心锁锁不上吗?我不锁了。

“心锁关不上了,我不可能走出这个帐了。但是就算到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也不由命运摆布……”

那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江藤”,手中收束着悲剧,那个高高在上的系统,只希望故事按照它的轨道进行,让我更不可能放心这样死去。

承诺了太多太多次,我要做那个活下来的人,我可以见证同伴的死亡。虽然眼下的境况就是一记狠辣的耳光,但我有更狠的决心去挽回这一切。

把我留在昨天,比我和夏油杰将他一个人困在十七岁要好太多太多。

「绝对希望」在十岁那年偷来的游戏系统,有一个可以改变现状的最终底牌。

“存档”、“读档”,这种涉及时间的功能,在爱理如今的游戏界面是看不到的,系统没有把这种功能用在她身上。只是宣传“虽然只是谈恋爱,但我们的游戏主打真实、开放、自由度,没有存档读档一说”。

可操作台中有一项功能,几乎相当于把这个游戏“删档重来”,在历史的长河中,划定一个坐标把游戏角色重新投入进去。

它可以逆转时间,穿越时空。

五条悟站在我身前两步的位置,他看着悲至癫狂的我骤然冷静下来,甚至治愈伤口条理清晰地开始讲话,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六眼死死地盯着我。

术式,和初恋……

“你是我的初恋,一见钟情。那天给你放的满天星好看吗?”

“是求爱的烟花。你就是把我从灰暗世界伸手拉出来的旅人,你是黑白漫画里唯一的那一抹蓝。”

花火大会那天,没有人告白,却要我说了所有的告白,送了所有的信物。因为大家都明白,对于一个术师,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诅咒,世界上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了。

我的挚友太温柔,没有人牵绊我,他们让我来做。

我却也不愿去当这个坏人,我不希望锁住自己的友人,不希望将那扭曲的诅咒降在所爱之人身上。

然而现在,我们即将诀别。

“好了,你是唯一一个不相信我的人,现在也请你相信我吧。”

夏油杰将死之时,我们互相诅咒。此时此刻,我也从未如此轻松地将自己的心里话对他讲出来。

五条悟已经没有办法再站在原地,他好像忽然坠落的风筝,在断线之前挣脱狂风,轻轻落到我的肩头。

“你要去哪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既往:“不用担心,我回到过去。”

他捧起我的脸,这张脸已经阔别十年,没有完美无瑕,没有美若天仙。眼睛一点也不像太阳,颊上也找不到玫瑰。

呼吸并没有香味,嗓音也不比竖琴,头上铁丝婆娑,走路脚踏实地。

“既然是去找过去的我,那就放心了。”

那双极近的眼瞳十年如一日映照着我的身影。

“可你在诀别啊,我要不要放你走呢?”

他的手指又一次摩挲我的脸颊,而后偏头在上一吻。这一次我已经不会逃跑了,大概已经不觉得那是我的弱点。

我说:“我只能拯救愿意接受救助的人。”

雪白的发在鬓边厮磨,他的眼瞳沉静:“我可以来承担一切,我没问题的。”

好笑啊,夏油杰拒绝我的救助,我拒绝他的救助,他拒绝我的救助。三个人哪是在相互救赎,这是在相互放任。

这种放任致使现在把所有东西都摔个粉碎的结局。但我们依旧会放手,哪怕飞得再远,不需要回头。

再不相同的三个人——有赴汤蹈火也面对宿命的、把自己锻成一把剑要斩断悲剧的、身在此山中却必须站在棋盘外的——仍旧只有满心诚挚之爱。

“我舍不得,”我抬手指了指坐在旁边就像睡着了的黑发男人,“这个家伙已经够混账了,我不可以再伤害你。”

“那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们一起走,你回到袋子里好不好。”他在我的耳边又一次这般诉说。

“你是最强,你是五条老师,你是六眼神子,你是天花板,你应该像曾经一样享受和背负这些,不管发生什么都强大恣意。”

“最强总是在保护那些弱小的人,你说着‘麻烦死了’然后在努力做吧?我也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保护的感觉,换我说‘哎呀,麻烦死了’。”

“这回就让我自己当英雄去吧。”

我最后,只是望了一眼闭上双目坐在那里的夏油杰。

心中忽然涌出无限的勇气,我想对他说,不管你选择什么,我永远会在你身边。无关风月,也并不在意他那份常人无法理解的任性,若说为何,因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直到最后一刻,五条悟还在摇头:“我不相信你,你舍不得我下手,怎么舍得你自己?”

我已经翻开了操作台,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涌出,此时此刻,我赌上自己稀薄的幸运。

在这个近乎崩塌的世界,时间的最后一秒钟。

他说,我爱你。

这一句诅咒,出自现代最强咒术师之口——于是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只要微风吹过,记忆便会苏醒。

初恋和术式,都已经彼此交换。我们在时间的交汇点擦肩而过,他说,“我需要你”、“我很爱你”,世间最扭曲的诅咒——

却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最诚挚真切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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