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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谐谑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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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都落山这么久了,浅淡的余晖还在耀着西边的天穹,好像舍不得离去。

晚霞铺满了天上的绵软白云,黄昏脚步踌躇,走了又走,却一直顾盼回头,不肯把舞台交给早早候在幕间的夜晚。

乌云盖顶般的诅咒,已经在两支军队互相蚕食之间被咒术师以雷霆之姿尽数祓除。

当五条悟回到战场时,米格尔以「黑绳」拖住了他十分钟,这十分钟内,远在东京高专的夏油杰与乙骨忧太的战斗华丽谢幕。

黑发柔软,长相显得有些软弱的少年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眸神似食草动物,给人以无害和单纯的印象。

“为什么夏油先生要来抢里香?那天和大家打招呼的咒灵,明明有不相上下的实力。”

这样纯粹地说着自己最大困惑的少年,却是刚刚以自己为祭品,解除咒灵咒力限制的疯狂之人。

“因为,我们是大义啊。”

终曲奏响之时,却是慷慨哀转,把所有的心绪都融入奔腾的音符,浪漫的奏鸣与交响。

浅粉色的天幕被强大的爆炸气流所涤荡,软云在霎时间被尽数打散,吹得方圆百里都晴空如镜。

高专被这一击挖出一个巨大的陷坑,乱石碎瓦之间烟尘滚滚,可怖的疮口就这样横亘在古朴的建筑群间。

尘埃落定。

断壁残垣诉说着天地寂静,邪恶的诅咒师无影无踪,许是遁逃了。年轻的强大术师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仰头望着天际。

他也许听到尾声的脚步敲着遥遥的足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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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巷不深,前后通透,冬日的风在两头吹着寂寥。天光已经足够昏暗,但西边还熏着浅粉,这抹颜色仿佛是从夏日的荷身上借来的,那么恬淡。

但那时的熏风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逝去了,哪怕是当初的清苦也已不再。

“你来的真慢。”

夏油杰扶着已经断掉的手臂,倒也不知如此徒劳地覆着伤口到底有什么作用。

他靠坐在了墙边。

路灯在这时候亮了,照亮巷外的路。站在巷口的男人一头白发,璀璨的双眸是头顶苍穹,在环境光下没有记忆中那样蓝,反而因周围的光而变化着。

“我的家人都怎么样?”

黑发略显狼狈披散着的夏油杰依旧表情如常地微笑,眼神放在了男人手中提着的雪白茧袋之上。

“每个家伙都成功逃走了……如果你也在说她,她就在这。”

黑发的诅咒师用光了所有的咒灵。四千多只,他二十年来一点一滴的收集,在今天尽数散去。

没了咒灵、身体也已经重伤断去一臂,任何一个术师逮到他都能将其处刑,更何况是五条悟。

不过……咒灵其实还有最后一只呢。

靠着墙壁仰头的诅咒师身下的影子扭曲扯动起来,慢慢拔高身形浮动在半空,化作游动的触手影团。

“打开咒物封印就失效了,所以还是等一下吧。”五条悟把雪白的茧袋放到了地上。

夏油杰也点头笑笑:“算了算了。”

“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黑发的诅咒师此刻已然是眉目舒展,唇边的笑意从未散去,他从怀中拿出了当初捡到的乙骨忧太的学生证,丢给了白发男人。

“原来小学那件事也是你搞得鬼?”

“……是啊。”

“真受不了你。”

五条悟看着巷子里浮动着的黯影,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为什么不用它?这是希送给你的东西吧,斩断什么都轻而易举的刀也能用来逃跑……明明有老婆还要去抢别人的,真丢人啊。”

“哈哈哈哈……”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不是在笑自己的固执,只是在笑自己有老婆也有刀。

“……”

“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黯影静静地飘在巷口,没有任何发动攻击的意思。自它成功变为特级过咒灵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这把杀人的利刃就一滴血也没有沾过。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打心底厌恶非术师。”

“但我并不恨高专的家伙们。”

他深邃的眼瞳微动,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白茧之上:“只是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可以欺骗我的那个人过得很痛苦,也让我更憎恨一切。”

“……”

暗淡的天光哪怕没有云痕的遮掩,也已经无法照亮任何东西了。

黄昏终于织起了最后一丝余晖,一步步就着舞台的阶梯往下走。

“杰。”

五条悟走近了几步,在巷口蹲下身来。

就在那张薄唇张开,要吐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忽然听见了身旁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提着装着我自己的茧袋,用触手解开了袋口,深吸一口气,把它倒了过来。

“扑通。”

时间开始流动,从2009年的早春,某个清晨阳光灿烂的日子,老式手机里播放着的古典曲子停在3:13,脸印在袋子底部,整个人上下颠倒,有点头重脚轻脸充血的我——

于一个黄昏消逝、尾声已尽的时候,摔出了织起缄默长达十年的茧,还是脑袋朝下,哐当一声痛得嗡嗡作响。

呼吸,进入鼻端的是真实的空气,眼睛睁开不再是黑暗和黑暗——陪伴了我十年四十年的黑暗。

是两位挚友,是我的挚友亲手了结我的挚友的画面。

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但是浑身上下一丁点力气都没有。明明已经歇息了十年,十年我都不曾有任何改变,在敌人手里都是最重要的战略道具,身上没有半条伤口。

但我却像离开了水十年的鱼,连挣扎跳动的力气都早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抽干了我的勇气,我坚不可摧的意志和强大的承受能力全都消失了。

或许是夏油杰身上的血,他残缺的身体,释然又眷恋的笑?

离别磨损了篝火,此刻的离别是将篝火沉入了深海,它刹那间熄灭,连灰烬都迅速四散漂去。我是海水和海水之间的海水,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带不走。

它磨损伤痕累累的我,到、什、么、也、不、剩。

我崩溃了。

“这个,怎么没用这个?”保护自己啊!我的初衷就是要它保护你啊!

现在是百鬼夜行结束的时间吧,那为什么这双滚烫的眼睛之下,夏油杰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咒灵,我身后的黯还好好活着,半条触手都没缺?

他的眼神温柔:“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

眼泪在发疯一般往外流,我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自己的躯体里,这种人类的七情六欲膨胀折磨脆弱神经和身体的感觉,几乎快要让我死去。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咒灵和主人,不是剑与执剑者,不是盾与被守护者。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心碎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发梢,我几乎要失去所有能力,把我自己也失去了。

“道别了就不流泪了,不然真的舍不得走。”

他抬手去拂我面颊上断线的眼泪,我读得到说这话时他的笑容是幸福的。现在那双眼睛来自十五岁的他,我们初次见面,在高专的医务室,阳光是最温暖的灿烂。

那时他说:“你是为了救人才没有逃走,为了保护普通人与诅咒战斗,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哦。”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几乎让我窒息。像是有人拿粗粝的绳子吊住我的喉咙,收紧再收紧,把我吊在了一方晴天下的花海之上。

他最后笑着,和十五岁的他一模一样。

“我爱你啊。”

我分不清这是我们两个谁在说了。

芬芳的夏花散发着淡雅的馨香,我珍爱之人在指缝间如握不住的流水洒在昨日。

我根本不可能止住泪水,心中的雨已经催起了洪峰。但我在他最后一次眨眼的时候瞬间停下了眼中溢出的泪,让他的手把那些眼泪拭去,没有再哭了。

“希。”

五条悟的声音传来,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我下意识呆呆地转头去看他。

经历了一场恶战,他身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别说血,连灰尘都没有沾。这么长时间里唯一将无下限解开的时候,恐怕还是那天我伸出触肢卷住他,和他打招呼。

他突然像前次见面在甜品店聊天时那样,卸下脸上的沉重换上了轻松的笑:“你看,这是我可爱的学生的学生证哦~我毕业真的去当老师了呢,要不要重新入学高专来当我的学生?”

他撑开手边那个白色茧袋:“要不你回到袋子里吧,等五条老师说‘可以了’,你再钻出来好不好?”

是在转移注意力。

我骤然反应过来,转头扑向夏油杰,凝出一寸泪刃捏在指尖要去割开他的喉咙。

手指摸到脖颈,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眼角还有泪水。

哦,原来道别已经结束——道别早就结束了。

“……”

悟还在笑,然后他停下了。

心锁已经摸不着,咦?什么时候冲走的,是水流太湍急了,把锁链和锁头都同时带走了吗?

我体内庞大的咒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向外泄露着,以这条小巷为中心,一圈圈朝外围荡开——

可怕的能量接触到的所有事物都处于一种缥缈的状态,生与死在此刻叠加。我身边的一切,我眼中的万物,掠过天空的小鸟、身侧的砖墙、街道、远处正在休整的术师、电线杆、破损倒塌的建筑、受伤的普通人、花草、柏油马路……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纸糊的房子。

所有被无形的咒力洪峰一个浪头淹没的一切,都会在简短的几秒内化作灰烬。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在那一瞬间,恐惧要绞住我的心脏硬生生将它铡停,我在剧烈的心悸之间把全部的能量转变为了正向,把饱含破坏欲望的咒力以一反转术式的正能量,而那些无穷无尽的眼泪则成为了现实物质的粘合剂。

夏油杰的断臂开始生长,失去血肉造成的伤口在光速愈合;今天为了对付宏安的咒灵复数次展开过领域而疲惫的五条悟,体内亏空的咒力在瞬间被充满;战场波及到被损毁的建筑飞速复原起来,掉落的砖石钢筋浮起,在那股能量的带动下与墙体严丝合缝地回到最初的位置……

破碎的砖石瓦砾如同拼图片片相接,受伤还没来得及救治的普通人和术师都在一瞬间痊愈。

而这股磅礴的力量还没有宣泄完毕,它还在如洪水般倾泻。滔天巨浪像是要淹没整个世界,把地面也涌成海洋,让人类只能乘着诺亚方舟活下去。

远在京都的七海建人,骤然握住了胸口的项链。

那一股恨不得倾吞世间的咒力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哪怕是受了小伤的同伴,在盯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瞬间消失的那一刻,都以僵硬的表情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在望着天空。

这些在街边聚集起来修整的术师们是由七海健人带领的一支小队。他们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咒力,原本消耗掉的体力也像被吹气球一样补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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