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键词,江豇好朝顾耽耽挑了挑眉,小声说道:“果然有龙。”
顾耽耽推开他的脸,十分嫌弃:“你的记性变得比我还差了。”
江豇好一拍额头,想了起来:“原来是那家伙!”
一夜无眠,江豇好躺在床上干睁着眼睛,他想继续赶路却被严令禁止,顾耽耽倒是阖目打坐了一整晚。
第二日一早,两人准备离开时,便看到那一群少年起了争执,一波人想要继续前往氓山,一波人退缩了想要离开。
这氓山,可当真没有那么好挑战。
又行进几个日夜,终于来到氓山脚下,此时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除了他们在客栈遇到的那些少年,还有几家身穿不同修者服饰的队伍,其中以盛廊王氏的队伍最为盛大,旗帜在风中猎猎而卷,彷佛是要踏平这山巅。
北麓的断崖边,倒悬河自云端垂落,这并非寻常瀑布,而是裹挟着碎石流沙的无根之水逆流而上,在离地百丈处形成环形水渊。每滴水珠都重若千钧,在岩壁上撞出金戈之音,飞溅的水雾蒸腾似仙境一般。
“我离开时,氓山还没有设下这种结界。”易了容的二人藏在队伍后方,江豇好小声说道。
顾耽耽不想被凡人识得真容,变化了男像,她的视力超绝,自然能看到这些修行不到家的小孩看不到的东西。倒悬河最上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漩涡群,每个漩涡中心都倒插着破损的楼船,想必是之前试图上山的人遗留下来的。
有人掷出探路石,石块竟违背常理地向上坠落,在触及水幕的瞬间被腐蚀成齑粉。
突然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二人转头望去,只见盛廊王氏的飞舟正撞上倒悬河外围的罡气。鎏金船首的辟邪兽首轰然炸裂,船身镶嵌的七百二十颗避水珠同时爆开,化作青烟消散。
“看来王家还是不死心啊。”有人刚感慨完,就听见凄厉惨叫,王氏子弟中有人试图离船御剑渡河,灵剑刚出鞘就被河水腐蚀成铁锈,连人带剑坠入下方。
顾耽耽出手相救,在他即将摔入地面时施法托浮了一把,才使得他免于被摔死的悲惨结局。此人连连道谢,忙探听他二人的出身与师门,发誓定要报答。
江豇好编了个假身份便糊弄过去了,倒悬河深处突然传来编钟轰鸣,一座刻满符文的青铜钟浮出水幕,随着钟声渗出的雾气在空中凝成警示:
【弱水噬灵,凡人止步。】
“弱水三千,鸿毛不浮。”这个传说众人还是知道的,谁也不敢再去冒险,再多的宝藏,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不到天黑,人走的就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氓山要真的有这么好,我还用得着去虎牢山拜师学艺?”江豇好作为本地出身的人十分无语。
顾耽耽眯眼望向水幕后:“倒悬河背后有人。”
江豇好揉揉眼睛,表示什么也没看到,顾耽耽在他眼皮上抹了一瞬,他竟真的看到了一个牧羊少年。
那孩子赤脚在九十度垂直的崖壁上奔跑,追赶的岩羊每踏一步,蹄下就绽开朵水莲花。最诡异的是,少年与岩羊接触弱水的部位都覆盖着层细密龙鳞。
“跟着羊蹄印走。”顾耽耽当机立断,扯下一块衣料在掌心缠绕,“弱水蚀灵,但对纯粹肉身应该无效。你不行,还是藏我怀里吧。”江豇好被拍了一下脑门,就失去了人形,重新化作木偶小人,被别在顾耽耽腰间。
山风卷着水沫扑在脸上,倒悬河的水幕近看像匹抖开的银缎子,可她知道那些闪烁的碎光都是能蚀骨销魂的弱水。深吸口气,弱水沾湿衣摆的瞬间,布料立刻失去光泽,皮肤却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验证了顾耽耽的猜想:她的衣物都是法器所化,此刻均失了所有作用。
岩羊群的路线在头顶一丈处,顾耽耽抠住一道风化的石棱,贴着九十度垂直的岩壁横向移动。她学着岩羊的姿势蜷身跳起,湿透的麻衣下摆扫过岩壁,在身后拖出一道水痕。
她就这样继续行进,直到来到最险处,一座横跨水幕的天然小石桥。弱水在脚下三寸处翻涌,蒸腾的雾气迷得人睁不开眼。顾耽耽把发带咬在嘴里,四肢贴地爬行。岩羊的铃铛声忽左忽右,她闭着眼朝声源处挪动,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质感。
最后三丈近乎与地面平行的冰壁,稍有不慎便又要掉回地面,唯有牧羊少年留下的草绳还在晃动。若要让天庭众人看到她这狼狈身姿,保不齐要如何嘲笑,可顾耽耽却感到久违的刺激与活跃。
那高高在上挥斥方遒的感觉已经让她麻木,失去神力靠□□拼搏的感觉带来熟悉的刺激。
于是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