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射箭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魏氏抬头看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样貌极为出众的冯严青。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弓还未放下。
当那支利箭射出后,最后剩下的几个铁甲卫也都被他们拿下,管家刘望也在其中。
激烈的打斗声很快就惊醒了正在房中熟睡的章缙。
他抬头看向床榻却是没有看到本该躺在这儿的人。
当下章缙心中就焦急害怕起来。
外边传来的声音将他注意吸引,他绕过屏风看到站在门口的魏氏后,这才放下心。
不过很快章缙又紧张起来,他清楚的知道此刻外边的情况应该是不容乐观。
章缙慢慢走到门后边靠近魏氏,没有出声也没有出门。
魏氏并没有注意到他。
将有攻击力的铁甲卫拿下后,冯严青带领的人马上停止了打斗。
他们给冯严青让开中间的一条路。
冯严青将握着的长弓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人,笑着朝着魏氏走过去,嘴里说道:“别来无恙啊,章夫人。”
若是忽略此刻周围气氛凝重。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悠闲。
魏氏还惊魂未定,此刻面对冯严青仍要故作镇定,她冷声道:“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我不过就是一个深宅妇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想跟冯严青套近乎。
冯严青这时也正好走到距离魏氏几步距离的位置停下。
他没继续说这个,而是话锋一转,“想必夫人也是最近才知晓了将军叛国的事,一时心中难掩悲痛,本相也是理解的。”
提到了章崇德,魏氏心头狠狠一跳,厉声喝道:“我夫君岂是你这种小人贼子能污蔑的!”
冯严青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小人。
他蓦然狂笑一声,“可如今正是我这种小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身为大将军的章崇德落得通敌叛国客死他乡的下场,你看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
章缙一直躲在门后听着冯严青和魏氏的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直接走了出来,冷声道:“天道不公,必定也会有人坚守正义的本心行走在这无情世间,铲除一切奸佞邪祟!”
冯严青被他这话说的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
魏氏这才发现章缙,赶忙伸手把章缙拽回护在了身后。
章缙反应过来后,朝魏氏看去的眼神柔和,“我是男孩儿,父亲不在的时候应该是我来保护您。”
魏氏忽然听的鼻头一酸,情绪翻腾,泪水刺痛着她的双眼。
但是她想到在场还有冯严青一众人站着,又生生的将快要落下眼泪憋了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章缙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其他,冯严青现在看着跟章崇德有关的人就感到头疼。
章崇德的孩子就跟他们的父亲一样,令人无比生厌。
“叛臣余孽,给我全部拿下,押入诏狱,择日问斩!”冯严青不愿再与他们浪费口舌。
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章缙瞬间从魏氏身后走出,他走上前拿起地上一把剑,直指向冯严青,刚还柔和的眼神转而变得冷酷起来,“我看谁敢上前一步。”
冯严青见他这样子,只当他是想早早下去陪他的父亲了。
不自量力。
冯严青再次拿过长弓,他看向章缙冷笑道:“那就带着你所谓的正义,下地狱去吧。”
“阿缙!”魏氏惊呼出声,但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当利箭射出的一刹那,刘望挣脱了钳制挡到了章缙面前。
冷箭刺入心口,刘望的嘴角喷出一口血来,笑着倒了下去。
被人挡道,冯严青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章缙眼睁睁的看着,刘望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他焦急的大喊道:”望叔!
冯严青很快就释然了,左右都要死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章缙从小就跟着他父亲习武,所以当那群人过来的时候,他立马就挥起了手中的剑。
但是寡不敌众,何况他才是个九岁大的孩子。
不过一会儿章缙就被冯严青的人擒住。
-
薛寒山等了几日才收到派去西南探子的消息。
但是传回的消息并不是关于章崇德的事,而是说他派出的那些人在前往西南的路上就遭到了袭击。
总共派去了四人,死了三个,剩下一个撑着最后一口气传回了他们遇袭的消息。
薛寒山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信,信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深红色,想来余下的那人应当也是凶多吉少了。
如此看来章崇德西南一行,是有人故意要做局。
凭借一人之力,是绝不可能办到这事的。
薛寒山的脑中闪过许多人的身影。
等到他想起要进宫去看章韫的时候,早已月上中天。
自从冯严青掌权后,整个皇宫的守备都开始森严起来,说是为了要保护皇上安全。
薛寒山不敢再贸然进宫,怕被人发现给章韫添上麻烦,便想着明日再去看她。
次日清晨。
冯严青带着人捉拿叛臣余孽的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百姓听到冯严青拿下余孽后,到处称赞着丞相圣明。
薛寒山在早上准备上朝的时候,就收到了将军府被冯严青带人连夜围剿的消息。
直到此刻他站在朝堂之上,听冯严青亲口说出,才稍微缓过神来。
王知在冯严青说完后立马站了出来,“臣以为,罪臣余孽理应全部问斩,以防止其日后东山再起,危害我北晟子民。”
有几个老臣当下就驳斥他,“若是将军当真没叛变,你们如今这样岂不是丧心病狂。”
王知看向说话的大臣,冷哼一声道:“将军叛变早就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大臣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就见薛寒山走出了队伍,他长身鹤立地站在大殿中央,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瞬间都闭了嘴。
“臣此前派人去西南查探过。”薛寒山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听到。
章崇德几位至交的脸上,闻言瞬间漏出惊喜的神色。
倒是王知听到这话后,心中“咯噔”一下。
恰好薛寒山的声音又响起,王知的一整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就听薛寒山继续沉声道:“不过臣派去的人都在半路被杀了。”
王知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他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样子神情倨傲,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激动的说道:“那不还是没有证据,叛臣余孽还是得死!”
薛寒山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眸,泛着凌人的寒意视线朝王知射去,“如此不是正好说明西南一事必有疑点,倒是王尚书你如此激动作甚。”
王知被他的话噎住,又害怕薛寒山对他起疑,半天才紧张道:“本官这是为了我们北晟着想!”
这话说完,王知仿佛又有了充足的底气。
这期间冯严青一直没说话,但目光却是一直注视着薛寒山。
几日前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在西南一带遇到了几个打探不久前大战消息的人。
冯严青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谁派来的人。
反正都是对他不利,索性就派人直接将他们全都杀了。
原来是薛寒山的人。
这么久倒是快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不过最近好像听说,曾被薛寒山在河东辜负过的一个青楼女子,十月怀胎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如今找来了京城。
河东薛氏到了薛寒山这代已是三代单传,是以远在河东的薛老爷子,让薛寒山立即收留这对母子,要流落在外的薛家孩子尽快认祖归宗。
没想到薛寒山只留了孩子,给了那女子房产和钱财后,就将她打发走了。
薛老爷子夫妇对刚找回的小孙子最近可是宝贝的紧。
冯严青没想到一向凛若秋霜的薛少师,也会行下如此荒唐的事出来。
终究还是个俗人。
但其实这些话是薛寒山为了名正言顺养下章韫的孩子专门放出去的谣言。
眼看着王知这个蠢货就快露出破绽。
冯严青这才说道:“听闻薛少师最近忙着照顾孩子,又要为太子授课,想来一定是心力交瘁,所以这件事还是不劳烦少师费心了。”
薛寒山没想到冯严青会提起自己的孩子。
冯严青的话中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用孩子威胁薛寒山,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一边是章韫托付的孩子,一边是章韫的母亲和弟弟。
冯严青的一番话,让薛寒山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薛寒山沉默了片刻。
而后才说道:“多谢丞相体谅。”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孩子,毕竟章韫曾亲口交代过他,要照顾这个孩子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