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裴云露当时正在外地拍一部电影,她放心不下女儿,便把女儿和阿姨一起带去了外地片场。
只是那时候周其泠正是贪玩的年纪,对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很是好奇,又被周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因此全然无视妈妈与阿姨的话,一不留神在片场跑来跑去。
终于有一次闯了祸,她被拍摄器械砸得头破血流,然后被路过的工作人员发现,连忙送到医院,有一道疤直到现在都留在她的耳后。
她爸因为这事与她妈大吵了一架,不管不顾把她带回了家。
这事说到底,责任也不全在她妈身上。
但对于当年的裴女士来说,事业与女儿,真的无法全面照顾到,此消彼长,总有一方要被忽略。
因此,她同意了前夫的要求,让女儿回到周家。
那时候裴云露事业大好,重回当初巅峰状况,见她的时间也慢慢少起来,从一个月一面逐渐减少为半年一年、一年一次。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周其泠小时候依赖母亲,现在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仿佛隔着一层隔膜,淡淡的,疏远的,彼此忙彼此,偶尔打个电话问候。
她没有好好做一个女儿,裴云露也没有好好做一位母亲。
周其泠猛地睁开眼睛,胸口闷闷的,怅然若失。
她叹了口气,看来久没有主动联系,她妈都忍不住入梦找她。
她摸到手机,手指划拉着点开裴女士的聊天框,记录停留在一个月前,她妈告诉她,生日礼物已经寄出到家。
周其泠选择已读不回。
手指悬停在上方,最后还是退出,搜到她妈的好友兼合伙人丛嘉阿姨。
里面也是好几条未回复的信息,她直接拨过去一通语音电话,不待那头接通,客房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她迅速按掉电话,说了声“请进”。
沈司砚推门而入,在门口站定,而后反手掩上门。
“做噩梦了?”他站在不远处,明明房间内的光线微弱,她却仍能感觉到投来的那束灼热目光。
周其泠别开视线,她似乎是在梦里追着她妈嚎过几下,掉过几滴泪。
她问:“你过来做什么?”
沈司砚走到床边,拧开床头的一盏台灯,“本来是想看你有没有休息好,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继续我们没有开始的谈话。”
床榻一侧下陷,他坐在旁边,手心覆在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令她回过神,想抽出但不得。
“关于你先前在古镇的提议,”沈司砚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显得低沉,落入耳畔又像是有回音似的,“我其实考虑了很久,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我家里也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陷入难堪的境地。”
周其泠靠在床头,借着稀薄的光线扭过脸瞧他:“哪怕只是与我进行一段短暂的恋爱?”
沈司砚蹙起眉注视她,黢黑的眼眸映出她娇小的身躯,他道:“你怎么能够笃定是短暂的?”
顿了片刻,冷不防又补了一句:“至少要比你上一段要长吧?”
周其泠不禁轻笑出声。
说实话,她这人在感情上有些淡漠,她不喜欢过于亲昵的恋爱关系,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互动模式。
喜欢了,搞搞暧昧;不喜欢了,好聚好散。
她享受没在一起的那段感情牵绊,谁都不需要为此负责。
周其泠觉得自己的恋爱观很有问题,但她没打算改。
她的手背有些痒痒,稍稍抽动,他的手掌贴上来,顺势与她十指交握。
周其泠睃了他一眼,“你不回清既了?你的大本营是在清既,不是寻南。”
沈司砚沉默半晌,开玩笑似的说:“那你愿意跟我去清既吗?”
她拿另一只手点点沈司砚的胸口,“沈先生,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沈司砚明白她的意思。
他的本意也不是想让她迁就他,虽然她去清既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他也不会随便替她决定她的人生。
“这周我还是会待在寻南,但下周是集团的年会,我要回去一趟处理事务。再后面就是春节,过完春节到时候我还是会过来。”他如同报备行程一般,讲完后续的安排,“若是这边的工作结束,我可以周末来寻南陪你,这完全没有问题。”
话落,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他才又重新开口:“你觉得呢?”
周其泠眨眨眼,几乎是没有思考多久,点头道:“好啊。”
上个月,她还是他表弟的女朋友。
今天,她却成了他的女朋友。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短暂是多久,就像天气瞬息万变,时而晴好,时而暴雨,瞬息之间或许已然结束一场雷阵雨。
毕竟她一向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