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迦易躲在戴月身后的雨披里面,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戴月单薄纤瘦的背部和带着潮湿的体温。
皮肤上的暖意透过雪纺的布料贴到她的脸上,风大雨急,她只能低头看见下方的轮胎前进时旋起的水花。
雨披虽大,要完全挡住两个人还是有些困难。李迦易尽量和她贴得紧一些。
到家后,身上都已经湿漉漉了。戴月将雨披和两人灌了水的鞋子送去阳台,催着李迦易赶紧先去洗澡,免得感冒。
温热的水在身上流淌,手肘处的淤青已经没了痕迹。她在上一场暴雨中与戴月重逢,在下一场暴雨中靠在离戴月越近的地方。
缘分,妙不可言。
等洗完澡出来时,戴月从厨房里端来两碗可乐姜汤。她的身上还是湿的,衣裤紧贴着肌肤。放下姜汤,转身打了个喷嚏。
“你快去洗吧。”
李迦易催她。一如既往,她总是什么事情都让着自己。戴月灌了几口姜汤后,往浴室去了。
站在阳台上,李迦易手捧着发烫的杯子,感受着暴雨之后的宁静。她从来就不喜欢下雨天,那会带来忙碌和狼狈。忙着收晒着的玉米粒,忙着给小秧苗挡雨、忙着将母鸡们赶进鸡窝……
她总是很忙,从七岁就开始了。父母是在那一年分开的,很快就各自成家。虽然这样的改变对于她的生活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即使他们没有离婚,也是常年在外打工。
唯独变化的,是因为他们婚姻的破裂,让她从留守儿童变成了精神孤儿。
长大,是她唯一期盼的事情。
夜里,戴月咳了两声。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李迦易勾着自己的食指,轻轻背过身去。很快,身后有微小的热源贴过来,那只手,抓住了她睡衣的下沿,指节抵在她腰间的皮肤上。
许是因为喝了姜汤的缘故,一觉之后,身体并无异样。戴月觉得庆幸,还好,不用担心感冒了会传染给李迦易。她现在学习如此紧张,不能出半点差池。
从那天开始,戴月每日必看的电视节目就多了一个——天气预报,青阳市安平镇的晴雨,戴月了如指掌。
开学没几天,学校就安排了摸底考试。考试成绩一出来,赵迎尔就宣布了本学期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日子,下周二。
周末,趁着戴月去上班的时候,李迦易吃过早饭去了趟台球厅。路过早餐摊的时候,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时候尚早,楼下的店门还没开。她绕到了房子后面,踩着铁楼梯上去。楼梯上锈迹斑斑,岁月总是能腐蚀很多东西。
原以为李浅还在睡懒觉,没想到,刚敲门,就见她顶着黑眼圈来开门了。李迦易扫了一眼室内,餐桌兼书桌的台面上,摆着好几本外文书,书上被勾勾画画,五颜六色的。
“小姑早。”
李浅的短发凌乱不堪,全然没有了人前的精致样,没有化妆,套着一件盖住屁股的长T恤,一脸疲态。
“早啊,进来坐。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李迦易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提到桌上。
李浅跑去厨房洗了个手,又给她倒了杯水,“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小口吃着从袋子里取出的包子,目光落在李迦易身上。和李浅在一起的时候,李迦易感觉到“平等”,也许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大的缘故,她感受不到来自长辈的压迫感。但在亲情之外,她又觉得疏离。李浅好像有很多秘密,她可以对着自己嘘寒问暖,可从不把某些事情呈于人前。
爷爷走后,李浅对她,似乎更好了,讲话都温柔了起来。但那个隐秘的角落,李迦易连入口都找不到。
“下周二学校要开家长会,你能帮我去一趟吗?”
李浅吸了一口豆浆,“可以啊,没问题!对了,你在戴月那里,过得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嗯…特别好。”
李迦易觉得,很好两字,都不能说明戴月对她的好。
李浅笑笑:“呵,那我就放心了。下周末爷爷尾七了,你有时间回老宅吗?我们再去看看他。”
“嗯,有的。”
到了快营业的时间,李浅进房间化妆去了。李迦易跟在她后面,“小姑,我可以再拿几本书看看吗?”
“随便拿。”
镇上没有图书馆,李迦易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买“闲书”。还好小姑回镇上以后,带回来好几箱书,李迦易总算不用紧紧巴巴攒着钱去书店买了。
李迦易挑完书,李浅又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换上了雪白的棉衬衫,最上面的三粒扣子敞开着,流苏耳坠和火红的唇色点缀着她的娇娆。
楼下店里的卷闸门一开,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尽,几张绿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码好的桌球,等待着今日的来客。
“要不要打一盘?”李浅一手提杆,一手捏起巧克粉往上擦。
不得不承认,李浅是个很有魅惑力的女人,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她做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像电影里的女明星一样。李迦易有些理解,为什么镇子上那些小年轻都喜欢往这里跑了。
“我不会。”虽然这样回答,但她已经把手里捧着的几本书放到了隔壁桌子上。
“很容易的,我教你,先开球。你看,把球杆架在食指和拇指中间,用力顶出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