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说想学,结果交钱看了两节课就睡觉去了,然后把课扔给了我。”
周起燃无奈,他似乎能想象到江以辽那副学不会就跟自己较劲儿,最后气急败坏地上床生闷气的模样。
林语箬笑意温和,抚摸着身旁小女儿柔顺的长发,道:“对了,听觉,你在手机上和我说,想和我聊聊阿辽的情况,他怎么了么?欺负你了?”
对面的青年闻言摇头,莞尔一笑,继续做手语:“他没有欺负我,但我确实想和您问问他的事。他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
林语箬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偏头看向窗外被风吹得乱晃的树枝。
似乎是在回忆过去,她的表情有些悲伤。
半晌,她深深叹了口气,才道:“那孩子的爸爸,是个……很烂的人渣。”
那种腐烂到深处,像是尸体一样令人窒息的感觉,在二婚的那几年,深深笼罩在她心里。
“那个男人,婚后就变了副模样,嗜酒成性,还爱赌、买彩票。我离婚后争取过阿辽的抚养权,他不给我。”
“后来我去阿辽的幼儿园见他,想直接带他走,却看见他奶奶对他很好,要吃什么就买什么,要什么玩具就有什么玩具。”
“那时候我想,就算那个男人再狠心,也不会对儿子狠心,就算再如何,有那个老女人护着,阿辽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林语箬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黑色的眼珠看向身旁抬头看她的小女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妈妈,二哥怎么了么?”方映澜见桌上两个大人沉默不语,扬起一张白净小脸,皱眉问,“他受欺负了?”
“……嗯。”
有小孩在,大人有很多话不好说。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林语箬大约也没了问周起燃为什么要了解江以辽小时候的事情的心情,一直到他们分别,女人带着孩子坐上回家的专车,也没再说些什么。
周起燃目送她们离开,这才打开手机,看见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来自社交软件。
林语箬说:[阿辽他爸是个疯子,有精神病,后来还发展出了暴力侵向,这是我接回阿辽后才了解到的事。我很对不起他。]
周起燃皱眉,回复一个谢谢。
盯着消息看了好几秒,他仿佛有些深陷泥潭,无法动弹。
手机熄屏,映出青年凝重的表情。
下一刻,屏幕又亮起来,一条新消息摆在他的锁屏界面。
A辽:[带份甜点,没忌口,你随意,谢谢。]
杜听觉当家教老师那会儿赚得挺多,周起燃非常大方地点了最贵的甜点。
反正他都给杜听觉上快两周的班了,接下来可能更久,花在男朋友身上的钱,就当是工资了。
·
带着甜点回酒店后,江以辽正坐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动静立刻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先看了一眼人,又看看这人手里提着的甜品盒,心情不错地问:“刚刚去哪儿了啊。”
“算了,不说了,你打字太慢。”
周琦闰在他身边坐下,还是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嫌弃我是残疾人了?”
江以辽皱眉,“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你那样太麻烦,我就少问一些,等我……等我那什么之后,随你怎么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大约是怕周起燃问他些什么,坐直身体打断道:“哎,这酒店我问了下,一晚三百多,你都住多久了,还有钱没,实在不行……去我那儿,把那新欢赶走还有得住。”
这个世界确实花了挺多钱,加起来半个月花了好几千。
前两个世界他甚至倒给原主赚了不少,于是这次他就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会赚回来,花钱也就没那么讲究。
这样不行。
周老师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欣然答应先去男朋友家吃几口软饭。
“行吧。”江以辽接过他手中的甜品,翻身下床,坐去落地窗前的圆桌上拆开。
周起燃就也跟着坐过去。
他看着眼前开心吃甜品的少年,心中酸涩不已。
他很难想象到,这个人在经历家暴时会有多么害怕。
所以意境里代表他人生阶段的四个人,是他遭受家暴的时候么?
沉思着,一口甜腻的甜点毫无预兆地塞到他唇边。
周起燃抬眸,看见少年唇上沾着奶油,他似乎意识到了,伸出一截粉色的舌头舔走,懒洋洋地说:“分你一口。”
说到底,也只是个爱吃甜品的小孩儿。
周起燃一笑,张口吃下了甜点,状若无意地打字问他:“我出去的时候你在干嘛?”
“睡觉去了,然后做了个梦。”说到这里,江以辽手上的动作一顿,刚刚还黑亮的眼睛被长长垂落的睫毛盖住。
他抿了抿唇,忽然偏头问周起燃:“喂,你喜欢搭积木么?”